报账难,难如上青天。
说是来混日子的,朗月郡主还当真说到做到,隔日,唐正浩缩在户部战战兢兢等了一早上,直到快下值的时候,才惊觉人又没来。
“这位还真是来刷履历的?!”
主事放下竹筒,满脸震惊。
唐正浩心底呵呵两声,谁来刷履历都有可能,朗月郡主什么身份?还需要这样做?
只是他也没想明白,几日前人气势汹汹地杀到户部,噼里啪啦搞了一堆骇人听闻的东西,然后拍拍屁股一溜烟走了,徒留下户部官员僵着脸大眼瞪小眼。
想着今日进门前看见的那对门联,唐正浩就牙疼。
这朗月郡主还真是个人才,没明说要人天天读,偏偏又搞了个什么记录板在那,一天一次,大声读了的官员可以画一笔正字,时时更新,做得大大的摆在户部门口,显眼无比,一整日都有来来往往的百姓跑过来看。
第一日来看,一排名字下面空空荡荡。
第二日来看,一排名字下面还是空空荡荡。
一时间,围观百姓的表情都有点不对劲了,也不怕官老爷了,守在那块板子面前,用一种自以为隐晦的表情悄悄咪咪地打量来来往往的官员。
这谁扛得住?!
果不其然,第三日,唐正浩一大早来的时候,板上几个同僚名字下面,忽然就冒出来了一笔正,在光秃秃的板子下显眼无比。
唐正浩当机立断,立马给自己也读了一遍,看着官吏在自己名字下面计数的时候,他竟然有种诡异的满足感。
我这该死的好胜心……
端起白瓷杯子,唐正浩默默唾骂自己一句,又不是当年书院里评优秀时文,你卷什么卷呢!
丢人!绝对不会有下次!
想到这,唐正浩默默打量两眼对面坐着的主事。
妈的,好小子,竟然比我还先读了,官就是你这么当的?还想不想干了!
“说起来……”主事被他暗含怒气的眼神扫一眼,满脸莫名其妙,连忙转移话题开口,“大人可有关注近日那百家报?”
那幅《户部官员发誓清廉》发出去后,在京城里掀起轩然大波,那唯妙唯俏的画作,那栩栩如生的神态,再配上那炸裂的标题和内容,一下子牢牢勾住了京城百姓的眼球。
官老爷的瓜,吃一口!
唐正浩表情更臭了,露出了个扭曲的笑容,“那当然,工部日日派人送来的报纸还在我桌上摆着呢。”
六部里面,就他们户部和工部最对不上头,工部那老头也不看看,修水利、造宫殿……哪样不要钱?
一天天的,就知道和他们哭穷,哭就算了,不给还搁哪一哭二闹三上吊!真当他们户部的钱从天上掉下来的?!
这不,一听说户部闹了这么大个笑话,工部的人对天长笑三声,从此日日不拉,天天买一堆百家报往各部里塞,他们户部!塞两份!
“咳咳,”主事咳嗽两声,“大人放宽了想,也不全是坏事,至少就我知道的,这几日底下的,都收敛起手脚,收上来的银子,至少比往日里多一成!”
唐正浩怒无可怒,羞愤难当,他当然知道啊!
被刘恒架空前,唐正浩也是有些青云志在的。
部费这种毒瘤,谁不想砍一刀,要是成了,那可是留名千古的大功绩啊!
唐正浩之前战战兢兢,日以继夜地写了一篇篇策论,可是最后一合计,不是这有问题,就是那有问题,耗资巨大还没效果!
偏偏就是这样!
这朗月郡主看似只是轻轻巧巧动了几笔,户部的风气那叫一个焕然一新,就连往来报账的同行都愿意给他们几分笑脸了。
底下人不敢收部费了,省得还不是那些自己贴钱来报账的官员银子。
“行了,别说这个了,人这几日都没来呢!少日日念着,万一真把人念来了,苦的是咱自己!”
唐正浩放下杯子,叹息一声,一低头,恰恰好看见那白瓷杯上几个大红字,一口气差点又上不来。
[纵贪欲如鱼入水,保清廉如虎跳崖]
格律对仗就是让她这么用得吗?!
他再瞅下首主事的桌子,眉毛一挑,暗含得意。
主事桌上的白瓷杯不仅比他小,上面的内容也没他的好。
[晚节不保非晚好,早节不保方是因。]
土!俗!一点都不典雅!
唐正浩又满意了,轻飘飘地瞟了眼主事,刚想开口让人下去休息,就听见屋门忽然被官吏敲得哐哐响。
“大人!大人您快出来看看吧!”
“怎么?!”
唐正浩大惊失色,一把拉开屋门,“朗月郡主又来了?!”
“没来没来,”下官欲哭无泪,“但是来了些其他人!在金部那——”
嗯?
主事的一脸莫名其妙,心下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