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窗帘徐徐移动,阳光一点点地透进这黑暗的房间,不一会就洒满了整间卧室。
柔软舒适的白色大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枯瘦的老人,此刻他正贪婪地望着窗外随风摇曳的竹林,他那凹陷的眼眶里原本枯黄无神的眼珠忽然有了一丝神采,颤巍巍的手指控制着手上的遥控器将窗户打开来了。
“今天的天气真好啊!”
这位病容满面的老人叫孙曜,原山西宁武人,现定居在成都。老人年少出来打拼,创下一番家业,然而身边的亲人却一个个先他而去。两年前他身体抱恙,去医院检查,最后被诊断出肌萎缩侧索硬化。在跟病魔斗争了两年后,孙曜越发感觉希望渺茫,他开始意识到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了。
此刻,床边柜子上的钟表指针指向了七点,下面显示着2032年4月28日。
轻微的敲门声悄然响起,门外温柔的声音谨慎地问候道:“早上好!孙先生!我现在要进来了。”
孙曜缓缓地将目光移向深色的房门。
门轻轻地推开了,随后走进来一名身穿白色连衣裙、相貌娟秀的短发护士,她手上捧着托盘,上面装着药物、记录本,以及听诊器。
她叫黄芬,是孙曜的私人看护,两年来都由她照看着孙曜。
黄芬来到床边,将托盘放在床边的柜子上,附身细细查看了下老人的气色,随后她轻声问道:“昨晚休息的好吗?”
孙曜干枯的脸上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跟着轻微地点了点头。
黄芬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跟着说道:“那我们现在做下检查吧?”
孙曜再次点了下头,在电子设备的帮助下,他有气无力地喃喃道:“麻烦你了。”
黄芬摇了摇头。她轻轻触摸孙曜的额头,凝神片刻后,顺手将他稀疏的白发稍稍整理了下。跟着戴上听诊器,将听诊头放在他的胸口,过了片刻,她收起听诊器,又将血压仪的袖带戴在了他瘦如竹竿的手臂上。
孙曜早已经习惯了,他的目光再次望向窗口。
一番检查过后,黄芬皱了皱眉头。
孙曜似乎看出了什么,他缓缓说道:“我很好,谢谢。”
黄芬点了点头,佯装在记录本上做着记录,
窗外吹来一阵冷风,她缩了下脖子,转头看向窗户,她走到窗边,正要将玻璃窗合上。
“小芬,就这样开着吧,我想闻下新鲜的空气。”
黄芬稍稍犹豫了下,最后她选择了遵从孙曜的意愿。她回到床边,收拾好仪器后,从药瓶里取出几颗药丸,又倒了一杯温水,将孙曜扶起,靠在床头。
孙曜看了看手掌心白色的药丸,脸上绽露出欣慰的笑容,“真好,以后再也不用吃这该死的药了。”跟着将药丸塞进嘴里,接过黄芬递来的温水艰难地一口吞了下去。
黄芬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下,有些不忍的样子,随即强装镇静。她将水杯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正要扶着他重新躺下。
孙曜微微地摆了摆手,“就让我这样坐一会吧。”
黄芬扶着他的手犹豫了下,慢慢地收了回来。她捧起柜子上的托盘,低声说道:“那您休息一会,我待会再来。”
孙曜只是点了点头,他看到窗外的竹子又在随风轻摆了。
黄芬转身向门口走去,刚迈出几步,又转过身来,她咬紧下唇,沉默了片刻,颤声说道:“孙先生!我希望你再考虑一下?”
孙曜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柔声回道:“小芬,谢谢你的好意,也感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你知道,对于我来说,这就是解脱。”
黄芬有些失望地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了。
窗外,四月里的阳光格外地明媚,山间的清风轻轻拂过,周围的竹子随风摇摆,竹林里随即发出“沙沙”的声响,一阵阵清新的空气吹进了房间,已经垂暮的老人眼中饱含留恋与不舍。
“多么美好啊,可惜马上就要结束了。孙曜啊,孙曜,以后这个世界再也与你无关了。”
老人苦笑了下。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外再次响起轻轻的敲门声,蚊蚋般沙哑的声音问候道:“叔叔,我现在能进来吗?”
孙曜摇了下挂在床边的铃铛。
房门缓缓推开,走进来一名身穿白色衬衫的青年男子,三十多岁的模样,方脸大耳,身材挺拔,予人一种沉稳又不失精明的感觉。然而此刻这名男子双眼布满血丝,面色憔悴,一头黑发显然匆匆整理过,仍难掩一丝凌乱。
他来到孙曜的床边,嘴唇微动,却没有说话。
孙曜的脸上露出慈祥的微笑,伸手拉着男子的右手,和蔼地说道:“别难过,都会过去的。”
男子突然跪在孙波的床边,双手抓着孙曜的手,颤声说道:“你再考虑一下吧?现在医疗这么发达,说不定明天、下个星期,或下个月就会有转机的······我真的不想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