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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淹没在巨震之中,缦缦被摔得东倒西歪,磕在墙壁上,头晕眼花了好一阵才重新站起来,贴着墙又捶又打,哭喊道:“奉业,奉业你给我活着!活着!”
不久后,墙后传来微弱的声音:“……还活着,不过受了点伤。”
缦缦表面上松了口气,连声应着好,可看奉业那般健硕的人,如今都不停嘶嘶抽气,且声音微弱如蚊讷,便知道他伤得不轻,一时心痛如绞。
好在眼下震动停止,给了他们缓冲之机。
她迅速擦掉眼泪,起身回到豁口前,向外看。碎石堵了一半,凭自己的力气和本事根本无可能二次破开,而奉业受伤,恐怕也难以穿石,她只能贴墙走动,希望能找到第二个裂口,让她顺利出去。
虽然没有出口,但她却意外发现,转角后便是那道被卡住的门,这一片竟属于同一个房间。看到希望的缦缦上手扳了一下,石门被拉动数寸,但在依稀能看到奉业的脸时,又再度卡住。
她又铆足劲扳了两下,右手侧的石头掣肘她使力,无果,只能回头去房间里找工具。
许是奔跑的动作大了些,撞到什么硬东西,夹在裙子里的竹筒咕噜噜滚到脚边,缦缦这才发现奉业刚才推她时,怕自己无生还可能,把火折子也一并塞给了她。
缦缦捡起来,把火折子吹燃,结果一抬头,迎面便是一张苍白的死人脸,她惊声尖叫,直退到墙根,吓得火苗差点烧伤手指。
听见她的惊呼,奉业强打起精神,往门边凑来:“缦缦,缦缦你怎么样?”
高度的紧张和恐惧使她短暂失声。
没听到回应的奉业开始强行扒门,她听见指甲刮擦的声音,心疼不已,怕他情急之下做出傻事,只能迫使自己平复下来,在心里默念“都是死的”,然后大声回应:“我没事,只是,只是火折子掉了。”
她不敢把里头的情形告诉他,只能哆哆嗦嗦重新吹燃火折子,绕开那个高大的“人”往里继续走。然而火光扫过,一丈之内全是这样密密麻麻的“人”,好在这些“人”和塔楼顶层房间里的那些大致类似,才使得她的内心稍微好受一些。
里侧角落斜靠着一根铁棍,也可能是青铜灯架的杆子,缦缦屏住呼吸飞快走过去,捡起来又低头飞快跑回来,抵在缝隙里开始撬门。
她用尽全力,大口呼气,太阳穴连带头皮突突直跳,天灵盖都像要给掀开,奉业硬撑着爬过来,用完好的手帮她一道扳。
“一、二……”
两人合力,石门终于缓缓碾动,眼看着终于豁开一条足够人通过的口子,缦缦心神一松,卸力不及时,手中铜棍飞了出去,向后扬,敲在什么东西上,发出一声闷响。
紧随其后的是一声“哎哟”,和一句小声的咒骂。
“去他娘的——”
缦缦全神贯注应付那道卡住的石门,忽听得此声,整个人手脚发凉,膝弯一软,全靠奉业侧身而入,将她稳稳托在怀里,才没有摔倒。
“谁,谁在说话?”
地宫里一片寂静。
奉业将她护在身后,自己拔出身上的刀子,往前走,并仔细观察那堆活死人,迅速从中抓出以假乱真之人,向前一捅。
刀尖被硬物抵住,对方双手投降:“住,住手!”
缦缦拿着火折子走过来,往前一挥,照出他的容貌。那是个体态虚胖的中年男人,穿着打扮一股孜然牛肉味,有些像商道上的商人,他的五官颇为端正精致,若是没发福,应该也是个标致的美男子。
缦缦用他刚才说话的语言反问:“你是谁?”
对方举起双手往后退,目光却在奉业身上几处血痕上来回逡巡,似乎在评估他的武力,奉业注意到这一点,把她往回拉了一些,并用手中的铜杆打碎了附近一座活死人像。
“说,你是谁!”
也许是被他气势折服,对方嗫嚅着:“在下罗乾象。”
西宫曾为阿弥子的住所,缦缦先入为主,陷在了那个故事里,脱口道:“你不是李雪时啊!” 她和奉业相视一眼,以食指骨节叩了叩额角,很是头痛。
“什么李雪时?”罗乾象眉头紧蹙,身体下意识前倾,但被奉业手里的武器抵了回去。
缦缦唏嘘,就算是李雪时,也不该生得这副模样,塔楼上那些人皮泥塑,多少都有些特点,但没一个和眼前的人相似。她琢磨着,他的名字像是个汉人,于是又改用洛阳官话试探道:“你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在这里?”缦缦顿了顿,环顾四周,咽下唾沫,追补了一句:“你,你是人是鬼?”
“我当然是人!”
罗乾象撑着棺椁,耐心解释:“我,我本是丝路上的商人,后来被……掳掠至此做苦力,无意间……发现西宫下有……有人进出的痕迹,猜测可能有路……”他眼珠子骨碌碌转,说话时总看向里侧的墙壁,话说得断断续续:“……嗯,今夜是个好时机,我就偷偷躲了过来,没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