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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是个形如利剑的女人,若说她白雀冷酷,至多是杀人时,平日里依然裙装居多,气质虽清华但富有女人味,可幽人却是从头到脚都像个男人,留着极短的头发,梳着一条鱼尾细辫,耳朵上挂着两枚打进骨头里的铁环,浑身透着一股腥风血雨里摸爬滚打起来的狠劲儿。
看到她,荆白雀有些讶异,但算算日子,又在情理之中。
幽人联系不上她,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北农典城,但晓得她出关一定会去敦煌见人,而去敦煌路上最大的中转地就是金城郡,便早早来此等候。
他们的势力过去并不涉及买卖,但五年前,她忽然来到这里盘下这间铺面,但凡过金城郡不论出城还是去商市,一定会走这间铺子过,所以幽人死等了两月都不曾离开,好在终于等到了要见的人。
掌柜的退出去,给她们留下谈话的空间,顺便把门,荆白雀吩咐了一声:“替我备匹好马,还有足够的干粮。”
幽人靠在树下,盯着晃动的竹纱帘直至其慢慢静止:“阿雀,我们有一批货不见了。”
“谁动的手?”荆白雀侧目,把刀拄在脚边,没感情地轻笑了一声:“谁抢的抢回来,还用我教你么?”
“……不知道。”幽人答得很迟疑。
“雇主是谁,送到哪里去的?”
“雇主未用真名,送到天城,指名道姓给焉宁圣女。”
荆白雀不禁重视起来:“货在哪里失踪的?”
“孔雀河以西,楼兰附近的沙漠,连人带车全都消失无踪。”
那一处大沙漠广而险峻,与几大西域势力都不相邻,甚至也是几家少有涉足的险地,距离最近的唯有楼兰国,总不能是他们的国王派人抢夺。这抢钱的有,抢人的也屡见不鲜,但天城圣殿在西域余威仍在,楼兰犯不着动圣女的东西。
荆白雀摸着下巴想了想,问:“你刚才说,连人带车都不见了?”
商道是老祖宗们走出来的,沙漠里走货,各家有各家的标志,约定俗成的规矩里有这么一条:如果路上碰见遇难的,根据标志辨认,只要不是死对头,至少也给报一声信。而车队标志都不是易腐败之物,干燥环境能保存很久,远望两三里也能看得见。
可就是什么都没有。
正因为不知发生了什么,幽人才会以“全部消失”概括,猛地听见她反问,有些担忧自己是否说错话。
她局促地抬眼,荆白雀已松开了刀,右手搭在左小臂上,衣角上滑,露出干净的肌肤,但肌肤的表面并不平整,生着一块狰狞的疤。
幽人心头一跳,那疤不像刀剑砍的,倒像是……烙铁烫过。
“你跟我一块去敦煌。”
荆白雀很快做出指令,幽人这才知道,刚才那只是她思考时的自言自语,并不是对自己的问询。
她没有立刻响应,被荆白雀眼底盛着的彷徨和难以化开的情绪刺痛,心里顿时感到一阵不适。
从自己认识荆白雀那天起,这个女人没有弱点,分明强大得可怕。
不过话说回来,敦煌最大的势力是杜家,长安杜氏虽然百年不倒,但最多也就管管黑市的人,管不了事,对三十六国和商路上的事情,依然鞭长莫及。
但她相信,阿雀这么说一定有她的考量。
最后,幽人只是点头,保持冷酷的沉默,荆白雀不爱说话,透着一股克己复礼的隐忍,但她是真的话少,天生的,大概疑惑的、好奇的、想说的话在脑子里完整过一遍,就问不出口了。
茶店的掌柜多备了一匹马,两人简单吃了顿热餐饭便快马上路。
有三十六陂的招牌开道,荆白雀总算不用如置身中原腹地那般左右掣肘,向西进河西走廊,三日便到了姑臧,他们在此歇了一晚,找了间客栈洗澡,翌日上路,距离敦煌还有一日的路程。
——
“先前让你调查经生的来历,你查到了吗?”
幽人摇头。
荆白雀攥紧缰绳,眯起眼睛。
那枚金币……
若真是和魏国有关,对方有备而来,那么经生的身世恐怕早已无处寻觅,毕竟想要瞒过公羊月和师昂这样的冠绝天下的高手,不得集一国之力,保证滴水不漏。
不过……
她现在怀疑,当真瞒过老月了吗?他叫自己带经生去帝师阁,究竟是什么意思?又有什么打算?
一切的谜团还要等去到敦煌,才能悉数解答。
想到这里,荆白雀心急如焚,心头更生激荡,不由夹住马肚,立马挥鞭,向前快冲了好几丈。
“阿雀?”幽人追上来,小声唤她。
“经生的身世不用再查了,他现在有了更好的去处,若是查出来,还会给人留下把柄。”荆白雀顿了顿,把在帝师阁遭遇的事,和经历的花楼案大略说与她听。
幽人其实不太会与人唠嗑,她只会杀人和按吩咐做事,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