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6
的几间起居室,不知道是造纸坊坊主的,还是那些白衣人的,但无一例外,别说高手,连人影也没有,倒是有一间屋子背阳,房门紧闭,看不清里头的模样。
大门上了锁,窗户也打不开,宁峦山捡了根树枝,开始撬锁,如果能找到白衣会因何而来,没准能知道阳子瑜之死的真正原因。
咔哒——
门开了。
他把手按在门板上,轻轻往里推,这时,一双手落在他的肩上,想将他带回,却已来不及,门板忽然反向暴动,直接脱离旋转的户枢摔开。
宁峦山只觉得身子一轻,躲过呼啸的一击后脚步还没站稳,又有接连的暗器夺夺飞出。
“走!”
荆白雀带着他翻身冲上屋顶,楼下果然有人从几处包抄,在他利用五斗米道拖延时辰混入造纸坊时,殊不知也阴差阳错做了瓮中捉鳖的鳖。
——白衣会的人也不是傻缺,估计算到五斗米道要反击,所以故意设下圈套。
“你你你,你抓紧一点,虽然我想长命百岁,但我不想八十年都瘫在床上!”宁峦山踩不实屋顶,感觉脚下的瓦片就像波动的浪花,整个身子东倒西歪。
荆白雀充耳不闻,攀着他的胳膊不停歇,小楼下方围拢的人越来越多,还有人开始顺杆往上爬,很快就要无处下脚,她不由骂了一句:“你闭嘴,”而后故技重施,再度架起身旁的男人,“一会把你扔人堆里,你伺机行动!”
“那你呢?”
荆白雀什么也没交代,只留给他一个隔着面纱的淡淡的笑容,旋即动手,扑进左前方抄造的屋子,给宁峦山开路。
屋中四方筑着几个大水池子,池边立着捞纸的篾席,她抬手一击,将篾席扬飞,挡住追兵的路,但另一侧很快又有人破窗补上,所有人都井然有序冲着她收拢范围。
荆白雀劈手摔出去两人,这两人皆手持长剑,她只能就近夺剑,冲杀而出,且顺手抢了一件白斗篷,把自己裹起来,尽量不露身形不露脸。
但白衣会铁了心要用今日的伏击叫五斗米道那几个臭道士好看,几乎聚集了城中所有的精锐,这些人如开闸放水无孔不入,且非善者,大有冲堤之势,逼得她前后无路。
好不容易一阵拖延,她终于在造纸坊东北面发现一条无人的死巷,正待跃下,偏偏小巷出口闪过一道浅碧色的身影。若是此刻冲出,便要正面撞上找来的弄碧,她心中七窍,不迭多思多想,待迟疑散去,已失去了机会,只能折身斩杀追兵,腾身跳到另一侧屋顶上。
就在凌空的一瞬间,一支羽箭破空飞来,为躲避杀招,她只能闭眼凝气,径直飞过落脚的屋顶,往那一墙之隔的院子里跳。
——
双手交叠在胸前,下坠的风吹开罩在头上的兜帽,飞溅的木屑刮断了面纱的挂线,在细白的面颊上露出一丝血痕。
被旋转的窗板和碎瓦片撞飞的屏风后,抬起一双狡黠的桃花眼,与她上下相视,随后紫缦纷飞,阻隔在两者之间。
——这一幕似曾相识。
荆白雀陷落在莫名躁动的情绪之中,迟了一息,才反应过来,刚才那是轻薄的大袖,而这个人正在换衣服。
心念转瞬间,她做好落地翻身卸力准备,但那人飞快束好腰带,竟然伸手来接。
荆白雀冷哼一声,手中剑光翻折,反手将剑抵在他喉咙上。
被制的人身形一滞,却并无惊惶失色之态,荆白雀不由警惕地半眯起眼。
目光一落,便是华丽的蜀绣锦衣,绣线掺金带银不说,花纹还异常繁复,发带、裲裆和腰带尤其成赘,便是连靴子都是重工刺绣。
而这个男人的精致还不仅仅体现在衣着上,抬眼自下而上,腰佩,带钩,扳指,发冠,无一不齐备,也就是台城里的王公贵族,祭天大典,堪与媲美。若是寻常商贾斗富,叠加之下俗不可耐,但落在这人身上却天生和谐,这约莫是上天对美人的格外眷顾,越美,则宽容越大。
荆白雀又忍不住娥眉微蹙,却在此时,对方手臂轻抬。
“别动!”
剑光猝然一拧。
他却充耳不闻,用拇指亲昵又温柔地擦去她脸上的血迹,露出轻佻的笑容:“姑娘似乎遇到点麻烦,”他望着被打开的天窗,暗示屋脊上凌乱的脚步,“不过不用担心,进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