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亲事
在指尖挽出两朵扇花后,一展扇面。露出龙飞凤舞的“永永无穷”四字草书,引来无数赞叹。
书末结语,暗合三人称号,道是:
文怀川海安天下,武登青云震乾坤。
满城红袖招徕尽,玉面仙姿何处寻?
虽然笔者并未表达倾向,但怀川公子却有一番话,言称文海百川勤可渡,武峰万里苦亦行。可惊世容貌,除了脱胎再造又如何能得?
因此孟清欢深觉作者心中,亦是同她一样,将这玉面公子封为三绝之首。
将书读完时,恰逢雨后初晴,天朗气清。她侧卧榻上望向碧空,不自觉在脑中畅想,那公子究竟何等芳华。想着想着竟就这么睡了过去。
身上薄毯将掉不掉地挂在榻沿,手中轻捏着翻看过的话本。忽而书页漫卷,孟清欢身体轻颤,悠悠醒转。
她半支起身,一时分不清方才骤起的冷意,是因梦中冬雪,还是因窗外秋风。
其实从她到了江南岸起,时不时就会做一些零碎的梦。与普通的梦不同的是,醒来后仍会清楚记得梦中情节。
大都是幼时在春风谷里的日常,她便只当是病愈后,缺失的记忆在慢慢恢复。
但按此说来,此梦却是不通。
毕竟春风谷地处西南,气候和暖,是不可能见到雪的。而且她幼时畏寒,甚至因此从未回京城。就连去江南别业,也多是选在春夏之际,至多逗留不过秋月。
可白雪的冷,红梅的香,现在回想起来却依然熟悉。若非以往亲历,又怎么会如此逼真?
……
茯苓进屋时,正看到她迎着风呆呆出神的情景,秀眉立时拧作一团:“姑娘怎么在风口待着?您本就有寒症在身,这要再受了凉可如何是好。”
说着忙放下手中食盒,上前探过少女的手和额脸,确认并不冰后才舒了口气,但还是转去合上了窗。
孟清欢收起思绪,由着她忙,不以为意回说:“好歹也是练武之人,哪有这么娇弱?”
“有些病一时不觉,等发出来可折磨得很。”茯苓关窗的手一顿,觉得这话说得不妥当,又回身补道:“姑娘福气大,身体彻底养好肯定会没病没痛,但平时也应爱惜玉体才是。”
“好好好,我知道啦。”孟清欢敷衍应付,又甜笑着问说:“桂花糕好了吗?我都饿啦。”
茯苓又被这笑晃得愁云尽消,深深觉得第一印象是她对孟清欢最大的误解。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她简直越看越喜欢。时常觉得,要是孟姑娘能留下来做谷主夫人,那就太好了——虽然每每有这想法就会被泼冷水。
但孟姑娘随和直率,明媚爱笑。除去刚来那两日比较低沉,后来几乎再没叫人有惧怕的感觉。
出身名门却一点儿也不娇气,也没什么架子,甚至还能时常体贴她们的辛苦。练起功来还带着些倔强,不成事不放弃的执着,也是很叫人钦佩的。
总之在她心中,孟姑娘就像个小太阳,时时都在发光。散发的暖意,也能源源不断地影响周围的气场。
这样的人,应该没有人能抵抗她的撒娇。
茯苓也不例外,立刻换上温柔的语气:“好了。今儿有新到的牛乳,正好姑娘这两日停药,所以小厨房给您熬成了乳茶。但换了淡味的茶叶,您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两人绕到案几前,茯苓将食盒里的茶点取出,空气中立时盈满浓郁的香气。奶味与花香交织,只觉每口呼吸都带着甜,心情自然好得没边。
孟清欢不吝夸奖,尝过后真诚赞道:“都很好吃,甜味儿恰到好处,口感更是没得挑。”
茯苓羞赧一笑:“姑娘喜欢就好。”
“你长得漂亮,我自然是喜欢的。”
孟清欢故意曲解,笑意轻佻。后又随手折了支案上的插花,簪在茯苓鬓间。
再微抬起她下巴贴近端详:“娇花配美人,妙也。”
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用药的缘故,孟清欢的脸色黯淡不少,但还是遮挡不住优越的眉眼。
眉睫墨画,目似点漆。此时脉脉含情,一汪秋水潋滟生波。
心知对方是女子,茯苓也还是娇红了脸庞。孟清欢似是对她的反应很满意,放过她后,张扬地笑起来。
乐极之时,一个小丫鬟送来封急信。
孟清欢赶忙拆开看了,笑意就这么凝在脸上,不自觉散透出凛冽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