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伤
”
裴云天的语气依旧平静。
子涓没有说话,她看着仍旧发黑的伤口,突然便明白为何浅滩里没有鱼。
这匕首的刀身淬了毒,裴云天的血带着这毒流到水中,惊走了整片浅滩所有的鱼。
子涓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伤口,歪了歪脑袋一脸疑惑,若真是这样的剧毒,裴云天还能撑到现在?更让人疑惑的是,伤口附近的黑色好像并没有扩散的迹象?
子涓长舒一口气清除脑中这些疑惑,不管怎么说,这金属残片是一定要取出来的。
子涓催动灵力,唤起一团清气仔细护住自己的脸、脖颈和双手,又从双手手心生出几根极细的丝线。这些丝线探到伤口里,在刀面与血肉之间挤出微小的缝隙,终于将这刀身残片牢牢缚住。可子涓却在此时停下来,不敢开始下一步。
裴云天用右手取下绑在腿上的一柄短剑,将剑柄咬在嘴里,望了子涓一眼,示意她可以动手了。
子涓暗暗发力,裴云天浑身颤抖着,狠狠咬着剑柄,依旧不发出声响,却青筋暴起。
刀片拔出来的一瞬间,一串细碎的黑血迸溅出来,将子涓的外衣腐蚀出几排肉眼可见的细小孔洞。
这刀身残片刚一取出,裴云天整个人就瘫软下来,他嘴中依然咬着短剑的剑柄,却昏死过去。
黑色的血从残片上滴落,子涓冷静地唤起一团清气将这淬毒的刀身残片包裹起来,这才敢用手去碰。
原本跪着的子涓,因为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现在连跪也没力气了,干脆仰面瘫在地上。
“你是说晕就晕了,我这才刚开始呢……”子涓翻了个白眼,气得鼓了鼓腮帮子,却还是从地上挣扎着爬起来,帮裴云天清理其他伤口,“等你醒了一定好好讹你。”
子涓说得咬牙切齿,可清理伤口却一丝一毫也不马虎,只是他左肩的这个伤口,子涓实在是头大,清理和包扎子涓还是可以的,但解毒是真不会,不论毒性强弱,现在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等裴云天再次醒过来已经是一两个时辰之后,子涓已经处理完了他的所有伤口,还将自己的外衣撕成合适的布条将伤口包扎好。
裴云天眼前迷迷糊糊的,过了好一会,才看清面前生起了一堆火,火堆上方用石块搭起了一个简易的灶,上面驾着一个凹陷的大石头,咕噜噜炖着鱼汤。
子涓蹲在火堆旁边,两只胳膊抱着膝盖,又将脑袋枕在胳膊上,摇摇晃晃的,像是在打瞌睡。
裴云天见子涓摇晃不稳地,身子突然往前一倾,像是要摔到火堆里,顿时吓得一哆嗦,彻底清醒过来,子涓也一下子惊醒,两手撑在地上稳住了,抬头正对上裴云天的目光。
“哎?你醒了啊?鱼汤!给你熬的!”子涓揉揉眼睛,也不蹲着了,盘腿坐下来。
子涓这还是第一次煮条鱼吃了这么多苦头。
浅滩里找不到鱼,她只能沿着浅滩往上游方向走了好长一段路,才渐渐发现了鱼的踪迹。再加上处理鱼、找石头搭灶、找当锅的石头、白日里刚下了一整天的雨,却还要找到足量的干燥的木柴……
子涓拿木质长勺搅了搅鱼汤说道:“感觉差不多了,你这伤口要多吃些鱼肉,能好得快些。原本我想着干脆烤着吃更方便,但估计是白日里淋了雨,你的伤口有些发炎了,略微有些发烧,所以还是熬了鱼汤,让你吃了发发汗。”
裴云天见锅里的长勺看着眼熟,又见子涓从放在身侧的破布包裹里摸出一副碗筷,再一瞧还有一把短匕首,一只火折子,全是从洞里顺的。
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说什么,只是隐隐有些想笑。
子涓用筷子将好下口的鱼肉尽数挑出,又将鱼刺剃干净,盛了好些汤水,干瞧着狠狠咽了口唾沫,把碗端到裴云天面前。
她不好意思喂裴云天,只是帮他端着碗,让他自己动筷子。
裴云天有些过意不去,只用右手捏着筷子,却不动碗里的鱼肉。
子涓将碗递得更近些,干脆凑到他嘴边,他才犹豫着喝了一小口,正想着要说些什么,子涓却先发话了:“你可别以为我是让着你,等你吃饱了,剩下一锅全是我的。”
子涓说完便狠狠咽了口唾沫。
裴云天听她这么说,愣了一下,咽下口中鱼汤沉默了一会却突然笑出声,问道:“你是不是还从洞里顺了盐巴?”
他这一笑却好像扯动了身上的伤口,又疼得“嘶嘶”吸着凉气。
裴云天这老气横秋的人居然也会这样笑,这张平日里苍白冷漠得如同瓷器般的脸,这一刻映着火光,居然显露出几分生动明媚来。
子涓怔了一下,也被裴云天逗得笑起来,接话道:“还有大料呢,但见你伤口这样我没敢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