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本色
大理寺牢狱
寂静的环境中,唯有明灭可见的烛火发出“咔咔”的细碎声响。
三人默然站立着,神色各异,墙角的青年浑身伤痕,气息微弱,似乎方才的那番话已经耗光了他的全部力气,事到如今,就算听到自己一直心有亏欠不敢面对的兄长的声音,也没有力气再抬头了。
面对着眼前浓厚的杀意,杭越脸上的愕然一点点消失,他狭长的双眼一点点将目光从卫南星身上移开。
像是用力移开,伴随着目光带来的重量,一起从卫南星的身上转移到顾时鸣的脸上。
“嗤。”
忽然,一声嗤笑声从杭越的口中毫无征兆的响起。
这个无论到了什么时候都维持着虚伪的和善假面的男人,在此时此刻破天荒的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卫南星眸色微暗。
在两人的注视下,杭越的嘴角缓缓扬起,渐渐的变为扭曲的笑容。
他昂起了下巴,双眼一大一小,一脸鄙夷的看着眼前的顾时鸣,嘴角咧开露出攻击性极强的笑容,阴柔的声音此刻嚣张又狂气:
“哦?顾指挥使来了啊。”
“让我猜猜,你是怎么知道这里的事的呢?”他一脸煞有其事的低下头,指尖一点点的点着自己的额头,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眉头做作的皱起。
“啊!”迎着顾时鸣阴冷的注视,杭越忽然灵动的抬起头来,左拳砸进右手手掌里,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面带笑容的伸出手指:
“难道,是我心爱的养子……”
“父亲。”忽然响起的温和声音打断了杭越的表演,卫南星那张朴素的脸皮扬起一抹自然无比的笑容。
在杭越说出“养子”这个称呼的同时,顾时鸣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过还是如常冷硬的一言不发。
卫南星用易容出的脸硬生生做出了讨好的笑,他一步上前,直接站在了杭越笑容渐渐消失的面前,仿佛全然不怕对方一爪直接将自己毙命。
他全然信任的摊开手,一脸无奈的缓缓举起手,无辜道:
“父亲大人有所不知,阿星遇到了谁。”他叹息一声,夸张的单纯表现和杭越的演技简直师出同门,“父亲让阿星扮做…吸引那位刀客侍卫的注意力,可谁想到……”
“我遇到了一个本不该出现在那里的人。”
他抬起了头,一手按在自己的面皮上,在顾时鸣杀意四起的表情因为他的变化露出几分惊疑的注视下,毫不犹豫的撕下了自己的面皮,那规矩的躲闪的目光此时也“大逆不道”的看向了杭越的脸。
俊逸的青年面庞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这张无害又健气的轻佻面庞,和杭越那侠气温婉的脸相对,竟让人生出讽刺感。
这场仅有的两个“坏人”,却远比真正贯彻侠道的人更像“正道”。
——“那是血公子。”
在这句话响起的一瞬间,杭越也出手了,他一把掐住了卫南星的脖子!
而对方也的确如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没有丝毫反抗的意思,似乎全然信任、将自己的生命交付于杭越手上。
卫南星吐出这个让杭越也愣住了的表情。
他掐着卫南星脖子的手一松,看着后者即使因为痛意半眯起眼睛,依旧用那张自己从小看到大的脸对自己露出讨好的笑容,杭越一点点松开了桎梏他脖颈的手。
杭越的确乖张。
顾时鸣皱眉看着瞬间又扬起了笑容的杭越,短短几分钟内,对方简直像是民间神经质的疯子一般,表情变换极为激烈。
杭越瞬间又变了个人,他一脸和善慈祥的抬手拍了拍卫南星的肩膀,为对方细心的整理着撕去易容后脖颈上的残留,仿佛看不见那上面自己刚刚一瞬间掐出的青紫痕迹。
他的声音温柔无比:“原来是这样。”
“不过……谁允许你叫我父亲的?”
满眼温柔的男人说出这样凉薄的话。
眼前咳嗽数声的卫南星笑意不减,在顾时鸣怪异的注视中单膝跪地,然后起身自觉站在了对方的身后,头狠狠地低下,似乎全然变成了木人。
而杭越似乎也将注意力真的转移开,满脸不在意的和善笑容看着眼前的顾时鸣。
他微微拘礼,仿佛身处朝堂之上,如果忽视他白金长袍上斑驳的血迹的话:
“顾指挥使大人,这深更半夜的,劳烦您来,真是大理寺的失职。”他摇头叹息一声,对于眼前因为他的话暴涨的杀意视若无睹,“放心吧,为了顾指挥使和锦衣卫,我会禀明陛下大理寺的失职的。”
“这种得罪人的活,就让西厂来做吧。”他满脸虚伪笑容。
顾时鸣缓缓闭上了眼睛,握着绣春刀的手一点点缩紧。
他不是为杭越一如既往恶心他的话而愤怒,他只是想起了方才听到的玄间的话。
【在皇上面前的好人都是西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