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计可施
秋季的雨水绵延,将一室浸入阴冷的潮气。餐厅里却听不见任何的雨声,连空气都粘滞得令人发闷。
泽维尔倒也不介意告诉柏妮丝实情,只是若想拉拢她,此时便还不是摊牌的时候。
这时的她对他们敌意大过好意,怀疑大过信赖,若在这里摊牌,她只会生出更大的防备,这种防备一旦出现,他们就得花更多的功夫去想办法化解。
就算加上查普曼与她的关系,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她对他们的身份保持沉默,从此不再提起而已。
查普曼有自己的目的,因此泽维尔倒不用担心他就此不与自己合作,柏妮丝那边可就未必还能拉得回来了。
那样他们会缺少一个十分有用的助力,还必须随时承担从她这边泄密的风险。
这绝非最好的结局。
因此他们的身份,绝对,绝对不能在这里告诉她。
只是……净化日的计划中有她的事,却的的确确被她给猜中了。
“小姐果然了不起。”泽维尔将指尖搭在一起,静默一会后,向着柏妮丝笑了一笑。
尽管柏妮丝根本看不到他的笑。
柏妮丝只觉得一刀划在了抱枕的拉链上,虽然的确暴露出了里边的棉花,却根本没给对方造成多少伤害——只要把拉链再划回去,那还是完完好好一个抱枕,此时她问出来的东西恐怕本来就是对方没打算怎么瞒的。
看来她还得追问呢。
“先前不是说这是个意外吗?怎么了,将错就错会更好?”柏妮丝不无讥讽地质问到。
“消消气,小姐。”泽维尔的手指在桌面上轻弹两下。
他自然不会被柏妮丝这点无能为力的挑衅给激怒。
“我们的确是打算利用您……可您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啊。”
消消气?
柏妮丝要被他气笑了。
她在心里大骂他的厚颜无耻。
“卖了这么半天关子,不还是让我当人质吗?”柏妮丝自嘲到。
她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用途是让她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的。
只是可惜了。
“我倒不觉得自己还有这个价值。”
叛军想威胁的无非就是教廷,而她和塔莉娅间那点似是而非的友情可不足以令她对自己的命运生出希望。
泽维尔不置可否。
柏妮丝继续嘲笑他:“你们花这么大功夫遮遮掩掩,对着我这个人质隐瞒自己的身份,到底有什么意思,等到了要用我的时候,还不得全暴露出来吗?”
“还说别人是异端呢,你们不也准备在庆典上捣乱吗,那你们是什么呀?”
“怎么敢让我知道那么多的呀?你准备得万全了,不怕被我破坏计划?不怕我泄密?不怕失败后被我指认出你们是谁?”
“特地把我带到这里关着,难道不是一开始就做好了这个打算?”
又笑:“真的指望我啊?不会是无计可施了吧!”
她将剩下的质问连珠炮一样砸了出来,越说越收不住,最后甚至站起了身。
“你说你们,对着我演个什么?迟早是要动手的,就这么喜欢装好人?”
柏妮丝双手撑在桌上,对着泽维尔嘲笑。
泽维尔并没有生气,他们彼此都知道,真正无计可施的正是柏妮丝本人。
而柏妮丝,即便她再生气,也终究没敢透露出自己知道他们的身份。
她也隐隐地知道,这种事一旦出口,或许自己就再也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直等到她把火都发完了,他才慢悠悠地开口:“小姐,这样发脾气是没有用的。”
是啊,这是他们的“正事”,不管她情不情愿,都是没有用的。
柏妮丝觉得讽刺极了。
就像她已经猜测出了自己的所在地一样,她是真的能从韦兹这几天的话中分析出他的身世,要是能够出去,要是能再多了解一些以往的信息,哪怕精确地找出他的身份也不是难事。
如果给她足够的时间和自由,她甚至能把其它人也给扒个干干净净,就连这个一点人影都不露的老大和小红帽,她也有把握顺藤摸瓜地找出来。
如果她有心在重获自由后实施报复,他们真的跑不了。
可是,现在说这些话又有什么用呢?
哦,她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们的大意,寄希望于他们的施与,寄希望于别人拯救。
柏妮丝发誓自己要是能回去,以后一定好好做任务。
泽维尔总是要做出一点表态的,毕竟,这位可怜的人质都已经表现得这样崩溃了。
“我还以为,这几天我们的表现多少能让您安心呢。”
“我都是人质了,你还和我谈安不安心呢。”柏妮丝这回毫不留情,她觉得对方简直是假惺惺,“您要我的安心又有什么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