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
他骑马向前,便探回身子又向长平点头感谢:“到底是长平妹妹聪慧。”
何宝仪道:“我不喝酒了,我可不想醉到后一身臭气。你干嘛还要买酒。”
蒋青只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说话,钟思年笑道:“先留着,怕到时喝的时候找不到。”
佟自寒道:“军中哪里允许带酒,不过是钟姐姐闹一闹罢了。你就安心休息吧。”
何宝仪这才释然,又看到手中帕子已被自己弄得又湿又皱才向长平道:“这手帕我用脏了,你用我的吧。”她掏出自己手帕还给长平。长平接过来,一触手便觉得质地柔软,仿如光流于手,远胜于自己的。上绣一团紫色八仙花称着绿叶,生机勃发。长平很是喜欢,便谢道:“何姐姐这手帕触之如月光拂手,八仙花也绣得生机勃发,我倒是赚了。”
何宝仪颇为骄傲道:“当然了,这纱命为天宫巧,最是柔软,便是宫里的月影纱也不及呢。”话音刚落她才想起来眼前到底是公主便吱吱唔唔起来:“我,我也不是说宫里的不好…宫里自然有更好的。”
长平拉起她的手,微微一笑道:“何姐姐,你这样的美人只有这样的手帕才配得上,和宫里用什么并没有关系。”
何宝仪又高兴又有点尴尬:“谢谢公主,不,长平妹妹。你虽然不美,但是心地善良。”
便是清冷如佟自寒,高傲如蒋青听得此话不由得双目圆睁看向何宝仪,钟思年忙侧头向外只怕自己笑出声来。长平听得此话一点倒不觉得尴尬,不由得笑出声来。这样多好,有什么话便说,不必事事猜忌处处小心。她许久没有这样开心,笑得愈发大声,只好用衣袖掩住脸。
何宝仪不解长平何故发笑,却看到对面蒋青望向她目光凶猛,又怕又不甘道:“你又何故瞪着我?”蒋青讨厌她愚钝不想和她讲话,剜了她一眼后便又闭上眼。何宝仪问道:“长平妹妹,你为何而笑?我是哪里说错了吗?”
长平止住笑道:“长平在宫里看过不少美人,却皆不如几位姐姐。”
钟思年道:“宝仪,你刚哭过,最好闭眼休息一会儿,以免双眼发涩红肿便不好看了。”
何宝仪听到长平的话正觉得意,只是钟思年又精通医理所说必是正理,只好先闭起眼睛道:“我和母亲进宫拜见过贵妃娘娘,那才是天香国色无人能及。”
佟自寒突然道:“祖父曾和我讲过,公主和太子共同学习时,甚是聪慧,凡到要紧关节处总是第一个领悟的,又不张扬表现,只写在纸薄上待祖父宣讲时印证。又讲元贺国师被禁是因为公主设局,谏言贵妃娘娘,为南华去除一害。”
长平淡然道:“长平倒没有那么大本事,必是元贺国师冲撞了贵妃。”
钟思年道:“这元贺国师大主祭祀浪费多少民脂民膏,为炼丹浪费了多少珍惜药材,哪里有修行之人的慈悲之心,早应该铲除了。如不是…”到底是她清醒些,收住了话。
车里人皆陷入了沉默,只听得车轮倾轧官道的声音,夹杂着马的嘶鸣声,终是离都城愈来愈远了。因着佟自寒的话,长平倒不敢开口了。她回想起和太子一起上课时,佟太傅沉稳的声音:“君所谓可而有否焉,臣献其否以成其可。君所谓否而有可焉,臣献其可以去其否。太子可知何解?”太子哥哥认真答到:“君臣和谐而治。君王需要倾听臣子的建议,采纳其中有用的意见方可使自己的决断更加合理。”长平悄悄在纸上写道无纳言之路无辨别之心,又觉不妥正划掉,却被太傅看到,长平还在担心被骂时太傅却笑了笑走开了。自此之后,太傅没问过太子问题都会走到她桌旁看她写了什么,如她未写还会手指敲击桌面。后来她不能再与太子一起学习时,太傅还手书“小荷才露尖尖角”赠与她,她一直小心珍藏。如今被佟自寒提起,长平觉得心底格外的温暖。
待车队行驶到驿站已是黄昏时分,长平等下车后只觉得四肢如同被震散一般。何宝仪不停的小声抱怨,钟思年拉起她便跑,片刻后她香汗淋漓不敢再说话。杜敬之报拳道:“公主,今晚在驿站休息,明天卯时出发。”长平道:“杜将军,将在外君命尚且不授,不必再多礼。我们也需要遵守军纪法度,你直管调配安排便好。”
驿站站长对杜敬之道:“将军,风里全是土味,云又这么重,怕是还有大雨。”
杜敬之抬头看了看天皱眉道:“这一下雨,路上又是难行。”
用过晚饭后,大家都早早睡了。长平换了床不易入睡,听着窗外风雨声翻来覆去,暮雪听到动静起身给她盖好被子。悄声道:“听将士们说,这是最好的驿站了,再后面条件更苦呢。便是睡不着,也需要闭着眼睛,不然累病了可就糟了。”长平嗯了一声。正说着,有人敲门。暮雪开了门见钟思年身披罩衫问道:“公主可是睡了。”暮雪刚要答长平已坐起身回道:“是钟姐姐吗,快请进来。”
暮雪引了钟思年坐到床边,又挑亮了灯芯,坐在长平身边给她们轻轻扇着风。
钟思年道:“公主怕是认床不好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