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手术

仿生人没有人权。浅枝并不指望许新寒能放自己一马。

这几日许新寒一直用强硬手段逼迫自己服用药剂，浅枝最初也奇怪为什么他不一次性清除掉自己的记忆。他不可能不想，唯一的可能性是暂时做不到。

现在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尤其在服用药剂后，她常常无端就陷入沉睡。

我是谁？每次挣扎的时候她就会反复思考这个问题，试图让自己清醒。

失去意识就相当于自我的死亡，等死的过程像极了凌迟，她有时候盼着死亡早些来，有时候又拼了命地想活着。

“你不过是仿生人而已，追求那些有意义吗？”许新寒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双眼无神的姑娘，叹息一声。

“我，我是人……”浅枝下意识呢喃着。

许新寒眼中闪过一丝动容。

“准备好了吗？”

“她会活着吧。”

“会的……”

周围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和金属碰撞的声音，她感觉自己被人拖到了什么地方。她还有意识，不过睁不开眼睛，浑身也不能动弹。

似乎有人站在她的身边，然后碰了碰她的脸颊。

“救我。”她心里大声呼救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渐渐的，她陷入昏迷。

她做了一个梦。梦中她正拖着一个行李箱站在车站月台处，周围是背着大包小包的人群。

“今夕是何年，我们还得在这里等火车。”她腹议了一句，回头看向车站大厅，已经没有父母的身影。

终南至旬安的列车缓缓靠站，她再一次核实信息后便踏上了车。

画面一转，她正在收拾宿舍，电视里放着仿生研究的相关新闻。新出来的这批仿生人和前几代完全不一样，已经脱离了仿真人的范畴，准确地来说是生化人，他们拥有着和人类一样的生理结构，如果在创造他们之时加入人类的基因，几乎就和克隆人没什么两样了。

不，他们的生理机能会更加优秀，他们不会变老，不会死去。人们一直在争论仿生人的伦理问题，和几十年前争论克隆人一样。

一方支持研究仿生人，理由是可以将人类意识植入到仿生人中实现长生甚至永生。一方则关心伦理问题，并探讨如此类似人类的仿生人是否算是一个生命，是否有人权。

她也想过这样的问题，甚至和父母讨论过，他们只是摇摇头，让她不要胡思乱想，也不要接触这些东西。

场景再次切换，似乎已经是几年后了。天已黑，她独自走在公园里，突然，有人从背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几个人将她绑起来拖到一辆车上，她浑身被绳子捆得结实，眼睛被黑布蒙着，嘴也被胶带封了来。她感觉到车上有好几个男性，他们都极其安静，全程没有出声。

最后的画面是她第一次醒来时的场景，不过这次那些画面完整了些。她从车上跳下，拼命地奔跑在碎石道路上，忽然，一辆棕红色的大卡车径直朝她驶来，她只是回头看了一眼那些黑衣人，就被卡车撞飞了出去。

又死了一次。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争论声将她吵醒。

“迅速调整数据，优先保证她的存活。”

……

“发生了什么？”

“她的自我意识太强，一直和我们输入的指令对抗，可能有自毁的倾向。”

“手术失败了？”

她再次醒来时，在一间青色的房间里，房间里很单调，连一扇窗都没有。她盯着条纹天花板发愣，就连有人靠近都没有察觉。

罗谨微和许新寒先后走了进来，看着她不说话。

愣了许久，她才注意到床边的两个男人。

“你们是谁？”

两人面面相觑，许新寒首先试探道：“阿枝，你不认识我了吗？”

女子面无表情地摇摇头。

罗谨微偏头对许新寒说道：“你的梦醒了。”

许新寒的眼中露出一丝悲戚，语气有些沉重：“我现在可以带她离开吗？”

“再观察几天吧，也不知道她以后会不会记起来，隐患最好一次性解决掉。这次回去后，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做了，没有意义。”

罗谨微走后，许新寒坐在床边，下意识去牵她的手，最后却将手缩回。

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却又带了些不舍：“你是真的忘记了还是在假装失忆？”

女子依旧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没有什么反应。

“想要的人回不来，你却……”许新寒摇摇头，轻声道，“我有什么错呢？我们四处求医，却终究改变不了阿枝离去的结局，她还那么年轻，人生才开始就结束了。我不能接受她的离开，最初只是想让你陪着我而已，没想到你竟然与程序设定越来越偏移，甚至妄想离开我。”

“阿枝不是这样的人，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