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姐归宁
天微亮,世安院,昨夜里下的雪已没过小腿,几个小厮正轻手轻脚打扫院里的积雪,好通出一条走路的小道。
今个儿长姐归家,裴望舒早早被绿烟叫醒,稀里糊涂用了饭便被熙春拉到妆奁前摆弄许久。
等她缓过神儿来,只见琉璃镜映着一头充满异域风情的小辫子,裴望舒咧嘴笑笑,别说,还挺有范儿。
凉州本就是边境,城内更是胡人鲜卑各族居民混住,久而久之民风彪悍,各族习俗交融,服饰发饰更是不拘一格。
等裴望舒收拾好,便起身去老太太屋里请安。
深冬里透着暖意的日光丝丝缕缕,肃穆的辽王府静静矗立在这难得的暖阳中,紧闭的朱红大门前两只白泽石雕沐着厚厚积雪威风八面,透露出王府的显赫。
西侧角门,几个青衣小厮们缩在屋檐角落里,顶着通红鼻头脸颊,搓手哈气地取暖,时不时探头查看,似在等候着什么。
又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一匹枣红骏马自长街尽头疾驰而来,踏踏的马蹄声在静谧的早晨格外响亮,小厮们听得响声,忙起身去迎,却是辽王派去接人的任书打马返程。
待驶到王府门前,任书利落下了马,几个门房小厮们忙凑上去七嘴八舌:“任书哥哥,郡主可快到了?”
任书把马缰绳递到小厮手里,匆忙回道:“就快了,丰管事吩咐我先回王府去通知主子们。”说话间已是急急跑走了,留下身后一溜羡慕的目光,任书哥哥可真入了王爷和世子的眼了。
墨韵堂,辽王夫妇已经到了有一会儿了,裴望舒陪老太太说了会儿话,见母亲今日明显有些心神不宁,索性起身道:“祖母,父亲,母亲,天色不早了,大姐姐应是快到了,我去门口迎一迎。”
话落,老太太眉间明显有些不赞同,就连辽王妃也有些舍不得:“我儿便在屋里等罢,这么冷的天儿,站久了着凉可如何是好。
倒是辽王,听了这话皱眉:“我凉州儿郎怎能连这寒冷冬日都畏惧,虽年纪小,却也不可如此娇气。”若一点寒气都怕,到京城可如何?
当然后边这话现在可不是说出的好时机,是以辽王只默默在心里补充。
辽王妃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只觉心中一片苦涩,她的舒儿本就该如此和她的长姐一样娇惯。
裴望舒自听了辽王的话便暗道不好,她娘当年迫不得已让她一个娇女扮成鼎立家业的儿郎,虽身份更为尊贵,但到底是欺君,战战兢兢不说,以后成家可怎么办。
为此,辽王妃一直对她心存愧疚,裴望舒也理解她娘,但她素来喜欢自由,若是做这古代女子也不见得会比如今这情况更得她欢心。
“父亲说的是,母妃,我身体康健着呢,再有,大姐姐归家,作为兄弟我本就应去迎的,平安见了他小舅舅定是欢喜着呢。”
老太太乐了,顺着孙子的话笑眯眯道:“我舒哥儿长大了。”
话刚落,大丫鬟琴儿掀帘进来,一脸喜气地说:“郡主正在路上,再过一刻便要到了。”
屋里几人一听这话,霎时高兴起来,辽王妃更是激动地站起身,直露出笑模样,裴望舒看她娘高兴成这样有点心酸,这糟心的古代交通,普通百姓女儿家若是嫁得远,怕是一辈子再见不到父母兄弟。
“我去迎大姐姐。”不只辽王妃,裴望舒也很是激动,她这长姐在未出阁时便最疼她,出嫁后更是时不时搜罗些天南海北的好玩意儿送到她院里,有时连她娘也直冒酸气。
裴望舒带着任书到王府门口时还未见动静,晓得这是还在路上,便先吩咐原先守在西角门的小厮们把大门打开,见他们穿的单薄,随手从腰间掏出一个绣竹荷包,丢给一个年纪长些,看着像头目一样的小厮,“拿去分了罢,多做些厚实冬衣,天冷生病可不好再当差了。”
那小头目霎时笑成一朵花,殷勤道:“世子爷仁善,我们这些人倒不打紧,只望您可别再贪玩那起子冰溜子了,那玩意儿凉的很,您身子贵重,寒气入体可不好了。”
裴望舒尴尬地撇了撇嘴,任书和小厮们在一旁憋笑。
这事儿按理也不怪她,她上辈子可是南方人,见屋檐上那一串冰溜子可不得稀罕一番,便吩咐这几个门房给她打下来几个,谁知被她娘知道这事儿,不只罚了他们几个的俸禄,还狠狠教训她一顿。
正无语间,一行马队自长街尽头显出人影,裴望舒见最前头马上正是丰管事,不由得欣喜,是大姐姐到了,任书见了赶紧派了个腿脚麻利的小厮去墨韵堂通报。
待马车到了近前,只见一男子年纪约二十七、八岁左右,穿一身靛蓝色直缀长袍,袖口镶着银丝边流云纹滚边,腰间系着犀角带,乌黑的头发束起来戴着顶嵌玉鎏金冠,骑一匹银鬃汗马,身前抱着一个约莫三岁的圆滚滚的小胖子,黑葡萄的眼珠子咕噜噜转了转,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小身子往前一挣,小手一指,咧开嘴笑道:“小舅舅。”
那男子笑骂:“老实着,掉下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