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血猫猫
有上百位了吧?不见了一个,再换一个不就好了?凶兽和我们又不一样,他们是长寿种,你会把陪过你一天的小宠物记在心上吗?哦,不对,我们的一生在长官的生命长度里,可能就是一个呼吸、或者是一个眨眼。”
你会记得一眨眼间,与你擦肩而过的人吗?
她记得。凶兽的记忆向来很好。
她记得他年轻的脸庞,记得他濒死时分黯淡的眼,记得他光彩消失的涣散瞳孔,记得他的名字是……奇怪,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
所以,到底什么是冷血?
明明事实已经注定,明明她刚才从坏蛋手中救下了他。
为什么,他还会不高兴呢?
……
崽崽转过身来,背着光,她的脸庞拢在潮水般的黑暗里,半明半昧间,只有那双如夜空般漆黑的眸子里,停驻了一点锐利的光芒,她语气认真地问他:“我是不是应该对你说点什么?”
“哟,你发现了啊。”
节奏捂住自己心脏的位置。
“你听没听到我心碎的声音?咔擦咔擦,好难过,我的心都碎成一片一片的了。要你道歉才能好起来,你说句‘哥哥对不起’我听听?”
崽崽:“……”
神经病啊!
她本就没多少的良心被这句话一搅合,彻底荡然无存。
这人和季泽除了长得像,这爱演的破性子也是如出一辙。崽崽心里冷笑,可她早就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了,她早就不好骗了!
想起那个远在星际的下头男,崽崽心情陡然糟糕了起来,她没好气地瞪了节奏一眼。
对方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看不出眼底真实情绪的模样。
他感叹了一句:“想从你嘴里听点好话还真难。”
“别废话了,这两人,你处理还是我处理?”
崽崽说“处理”的口吻漠然,像是脚边摆着的不是两个活人,而是两块刚从菜市场里买回来的猪肉,这背后的意味,节奏不敢细想。
指腹上的血迹被他抹在腕间布料上,节奏反复揩了几下,于是雪白的袖口染上血渍。
他拿出手机:“你已经帮了很大忙了,剩下的就交给我来吧。”
“哦。”
崽崽眨了眨眼,走开了。经过他时,她侧了下头,语气如常。
“那一切就交给你了噢!地上的两个,和地下的三个。”
发消息的那只手愣住了。
节奏抬起眼,好一会儿,他才从巨大的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你是说,这里的地下,还有三个人?死人?还是……活的?”
“那当然是死了啊!”崽崽说,“都说了是地下了,我把你埋地下,你看你能活不?”
“……知道了。”节奏垂下眼,继续联络着善后的人。
想想也是,正常人第一次杀人,少不了惊慌与纰漏,然而在警方提供的信息里,三角眼男人下手冷静又果断,还没留下正脸,明显是个熟手。
连环杀手啊。
节奏俯视着脚边倒着的人。他被崽崽一巴掌拍晕了,正昏迷着。
这个角度,他看起来一点也不穷凶极恶,反而更像受害者,可怜又弱小。
……在崽崽面前,是挺弱小的。
有什么能比她更穷凶极恶的呢?
人类在她面前,如此羸弱,不堪一击。
不怪他多想,实在是她谈论起生死时,态度太冷峻,有一种隔岸观火的审视与残忍。
人类对同类难免有物伤其类的同情,可在她身上,什么都没有。
非我族类。
复杂的表情只在节奏脸上出现了一瞬,似昙花一现,再抬头时,他对崽崽笑了下:“好了,都解决完了,回去吗?我载你?”
话没说完,崽崽已经不见了。
她以实际行动表达了对落后代步工具的嫌弃。
……
悄无声息地离开。悄无声息地归来。
节奏停好车,上楼回到房间,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清洗着指缝与颈项间的血迹。
水流经过伤口,泛起细密的疼。伤口已经不再流血了,泛着凝结后的暗红,突兀呈现在他春雪般干净的脖颈上,如瓷器上出现的一道裂缝,显眼无比。
节奏甩了甩手,擦干了指头上的水珠,熟练地从柜子里翻出一张皮肤色创可贴,撕了包装,微扬起下巴,对着镜子仔细贴起来。
“所以,你是真的要死了吗?”
他听到那道声音问他。
食指抚平创可贴的边缘,镜子里的男人漫不经心地抬眸,转动脖子,观看成果。
“啊……没有,我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