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君别
皇宫的车舆一路行驶到建康城门,兵仗规列,肃穆庞大,一望旷田皆骐骥,左将军段瑞合率五万将士前来亲自接驾护送。
“陛下!”
段瑞合纵马翻下,面如冠玉,身材魁梧,意气风发,与太子年纪相仿,逾弱冠。
萧珩上前,扶他盔甲护臂,免礼。
他英姿飒爽,仰首昂面。
“阿姊。”段瑞合双手叠拳,转向另侧瞬时嘴角不自觉地咧开,欣喜道,“公主。”
她们二人分别伫在后处,但与萧徽柔不同,段贵妃仅出城送行。
萧徽柔素日礼节性得生笑,眼睛弯弯宛如秋露稀微时的桂魄;
段瑞合遥眺着她,憨憨痴乐,暗奈贵妃睹目此景,不犹偏头窃窃偷笑。
萧珩到方阵前,将士个个精神抖擞,士气威仪,很是满意!
段瑞合收住飘飘然的思绪,一秒变脸,跟到萧珩身边陪行阅兵。
彼时!
萧徽柔察觉固一道视线正从旁边投射过来。
她敏锐地看向左侧,马车前站靠着一个胡服男人,心中纳闷,大魏使节!她只觉奇怪,他的目光明明是正朝向父皇那的,难道是错觉?
*
段瑞合:“陛下,太子昨日已到淮州接替十万将士。”
“好,很好,”萧珩点头,停步,“就莫在此地耽搁太久,速速出发!”
“是!”
四方军阵速成两列,城楼上,大鼓敲响,蓝旗黑边如轮齿高悬,缓始行军。
途中半路,段瑞合随意望向后方,乱眼昏花偶然间生疑道,“竟有三辆马车?”
不解其由。
“驾!”
马儿转道,飞奔回驶向最后一辆,马蹄慢慢游,他单拎出一个前面的皇城卫兵,随问:“这辆车中载的是谁?”
“回将军,是清河公主。”
士兵归列。
他骑马悠到帷裳垂闭的车窗边,缰绳绕腕三圈,连马蹄铁踏地拍击的声音都放轻下来,心如飞絮,默言静宣:
“公主怎会随行?”
风铃悦耳声敲萦出镂空百叶的轩榥外:
“我至湘州。”
“湘州?”
“我说服了父皇,许我在湘州等军大捷。”
“为何不在皇城?”
“无故。”
“……”明明且隔一扇棂窗却无形中将两人推至浮沈各异,他虽再无声,但萧徽柔仍察知他还未离去。
须臾!
段瑞合又道,“公主……珍重。”
萧徽柔垂眸:“将军亦是。”
他最后再看了一眼,透过帷裳勾挑起又松飘下的夹角:
“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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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抵湘州。
该地郡守携城中重官兵在南门迎送。
后尾随行的一众车马按事先计划的停下,而前面的军队继续赶路。
萧徽柔倾腰低头,车轩的珠帘从她前额滑过,青葱玉手搭放在金桃伸出的臂上,另一只手提着裙?,缓缓下地。
“将军!”
宋郡守先看到的。
其他人闻声,寻去。
段瑞合疾风纵马奔驰到车舆前,她惊诧地看着他,“将军?不应该走了吗?”
段瑞合跃下马,“微臣有话同公主说。”
马厮拉车颠簸离开,金桃视线在他两身上游丝一瞬,很识相的退到一旁。
萧徽柔贴在腹前的手握紧,唉叹息,想来先发制人道:
“我与将军一同长大,将军的心思,我深知……”讲到此她羞涩地低下头,“战事在急,将军切莫挂记儿女情长。”
未料道:
“你是等他吗?”
“?”萧徽柔心如麻绳拽拧,惑然无措地看向他的双眸,斩钉截铁道,“不是。”
她面若沉渊,话意冰凉:“我若等他,这个结果,想必整个大梁与我怕是都无法面对!湘州,只是一个我情感寄挂的地方,父兄出征,锁于皇宫后院,只会心无安宁,仅此而已。”
“……是微臣,”段瑞合顿时面色难堪,愧疚赔礼,“唐突了。”
心中暗自挥骂,真该死,拳头紧握,如果不是眼前人在,他索性能给自己来几下。
萧徽柔沉声:“将军走吧,前线的将士还在等您。”
话已至此,多说无意,唯剩相看两难。
段瑞合一步瞅两眼,踩上马蹬,右脚横跨,手捆缰绳:“微臣僅希望,无论什么结果,公主……安康……”
此仗旦开,世间再无心上人。
他凝视着她的双眸,灼热的刺穿她的心魄,如在诉说:不只公主知君意,君亦懂公主。
段瑞合手中的缰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