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城中
凤来语气淡淡,不免让人误以为这是个热心肠的年轻人。
说到捉妖的法子,玄姬此前也想了个法子,欲把那瘟疫妖逼上岸来。只是当时不知这瘟疫妖真身为何,所想的法子也甚是笨拙,用凡瘟疫妖族类都厌恶的东西,即甘草,双黄连等五味药材碾碎成粉末,施以神力,撒在这汝水河河面上,不怕那小妖不被熏出老巢来。
但放眼望去,这永安城方圆百里内恐怕草药苗苗都被挖光了。因而听凤来说他有一法子,玄姬不觉洗耳恭听。
“这大鲵精虽已修炼成妖,但改不了其贪吃本性,我们设一场豪华大宴必能把它钩上岸来,给它来个瓮中捉鳖。”凤来笑吟吟地。
“道友口气不小啊,难不成这小妖被你饿了八百年?”玄姬嗤道,只是她一脸不以为意的倔模样倒比不寡言笑的时候多出几分生动来。
凤来茶盏悬在指间,八仙桌上烛台里的烛火发出暖黄色的光,柔柔包裹住他一低眉时眼里的笑意。
凤来莞尔:“小桥姑娘有所不知,这永安城内大大小小酒肆茶楼,多说也就十来家,目前他们店里是见不到半点荤腥之物了。白日这客栈伙计同我说……”
白日里。
“公子您一定是刚来到咱们永安城,真不是小的不卖给您,有生意谁不做呢是不?实在是……”小伙计瘦黄的脸上颧骨凸起,脸色为难,“咱们这城里连一只活鸡也找不到的,我又从哪里变出一只烧鸡来呐!?”
这“迎客来”观其规模也算得上是这永安城内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但看店的却只有一个身着草木灰色粗布衣,面黄肌瘦的,二十啷当岁的小伙计,还有一个两眼眯眯,一直打盹儿的老掌柜。客栈里外,要人没人,要饭没饭,怎么着都不像是个开客栈的。
“哦?”凤来扬眉。
伙计常年察言观色,看这公子身着华服,美如冠玉,气度不凡,又是一副感兴趣的样子,憋在肚子里的苦水、牢骚,全都一股脑儿地倒了出来。
“公子不是小二我夸海口,我们迎客来的烧鸡在永安城那是一绝!”伙计说到骄傲处朝天比了个大拇指,好像真那么回事。
“这城里上上下下、老老幼幼,没有不被这香味勾走鼻子的!就说几月前呐,无赖张三赢了点缺德钱,也来我们客栈买了只烧鸡。”伙计语气懊悔,“早知我就是丢了也不卖给他!那就是个缺德鬼啊!那天正值黄昏,客栈也快关门打烊了。这个张三,平日好吃烂赌无赖一个,婆娘闺女都被他输光了,整日黄汤灌肚子,就没人见他清醒过,不是烂泥一样躺在马棚子里,就是窝在哪个草垛子里。他当时拎着鸡就顺着这道儿往西去了。”
小伙计一边说一边伸出手指顺着客栈外的大道描划了一下,凤来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条大道挺宽的。
“我在后面远远瞧着他走路东倒西歪也没当个事……哪里成想,第二天一早就有人在东城门拐角的草垛子里发现了他,大伙发现他的时候啊,他已经被冻硬啦!那时候汝水河可还结着冰呢,他这冰天雪地的躺上那么一宿,能不冻的梆梆硬吗?可他却不是被冻死的,您猜怎么着?”
“哦?”凤来蹙眉。
这伙计黄鼠狼样的眼睛盯着凤来,语气森森说:“他是被妖怪给害死的!”
凤来并未大惊失色,反倒看了他一眼,笑吟吟的样子,就这?
小伙计心里呵了一口气,这公子看着文文弱弱的,胆子倒是大啊,于是撒上猛料。
“你不知道呐,这张三死状奇惨!他全身长满脓包,无一处不溃烂,那眼珠子都露在外面,眼皮都被妖怪给吃了啊!你想啊,什么妖怪吃人眼皮啊!?忒恶心了!”伙计张牙舞爪描画,“张三嘴巴张的大大的,无论如何也合不拢。原来啊,他喉咙里被塞了一整颗鸡头!从那天以后,这永安城就死人不断,瘟疫横起。城内有人传是鬼神显灵了,也有人说是鸡瘟引起的,从那之后,农家不让养鸡,市集禁止卖鸡,竟是连鸡蛋也不能吃了,否则夜半里,那妖怪就会来叫门。是以这永安城内人人吃斋,焚香,插柳来保平安,可还是死人不断啊。”
这伙计声音越来越低,哪里还有之前的故作神秘,只剩下戚戚然了。现在再看这伙计面黄肌瘦的饿殍模样,真是作孽啊。
…………
“原来如此。”玄姬心念,“如果真如凤来转述这般,那他的法子倒是值得一试了。”
“可是,那小妖如此狡猾,岂会轻易上钩?”玄姬问。
“我既提出这个法子,肯定是为小桥姑娘想到了万全之策。”凤来答。
“呵,道友似乎是认定了我为这大鲵精而来。”若论虚与委蛇,玄姬自认学不会,但黑白脸反转、上下嘴皮不饶人的本领真的是天生的。
凤来看她冷白面皮,机警模样,不觉想笑,只得一手握拳抵在嘴前,借此挡住嘴角笑意,“咳咳”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小桥姑娘深夜出现在汝水河边,想来不是为了凤来就是为了那大鲵精,难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