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修)
若是遇上好吃的或是好玩的,绝不吝惜,托人带回来送给母亲。
至于逢年过节或是殷娘生辰,他更大方,一车一车的补品往家里搬。
沾着殷娘的光,苏霓儿总能得些有趣的小玩意儿,闺房角落里的箱子就快要装不下了。
苏霓儿放下剪刀,没瞧小丫鬟身后冗长的箱笼,而是瞥向小丫鬟胳膊上吊着的提花篮,空空的,啥也没有。
“我让你买的桂花呢?晚上做桂花糕要用的呢。”
小丫鬟将家书塞到苏霓儿怀里,吐了吐舌头。
“奴婢一高兴就忘了......”
苏霓儿佯装生气,瞪了一眼,极其自然地把家书还给小丫鬟,匆匆往外头走,“你给母亲送过去,我去买桂花”,话刚落,人就被小丫鬟拽住了。
“小姐,您就别躲了。您每年的生辰少爷都记着,他对您可真好!”
素未谋面的陌生人,没有情谊没有过往,“好”从何而来?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苏霓儿看破不说破,连连点头,“知道的呀,可我不忙着么?听话,我很快回来。”
“小姐!”
小丫鬟剁了一脚,想说什么又不好意思,回头叮嘱搬夫仔细些,莫要磕坏了矜贵的楠木箱子。直到搬夫走远,小丫鬟适才亲昵挽了苏霓儿的胳膊,惦着脚凑到她耳畔。
小丫鬟比苏霓儿小了两岁,长得比苏霓儿壮,个头却比苏霓儿矮多了。
“奴婢可听说了,夫人安排少爷在您生辰那日赶回来,就是为了撮合您和少爷......夫人的心意,您躲不掉的。”
苏霓儿心底升起一丝不安,面上却不显,掐了一把小丫鬟脸上的软肉。
“小小年纪,怎偏爱打听这些?该和娘说说,早些把你嫁了。”
“不要嘛,人家还是个孩子。小姐就爱吓唬我......”
小丫鬟哭兮兮的,拖着苏霓儿的胳膊摇摇晃晃,又说夫人在堂屋等着,她无论如何也得把小姐架过去。
苏霓儿被晃得头疼,叹一口气:“行,走吧。”
小丫鬟立马高兴了,拉着苏霓儿往堂屋走。
走着走着,苏霓儿越行越慢,那握在指尖的家书沉甸甸的,像座大山。
*
半个月前,上京。
漆黑的夜幕下,家家熄烛休憩,唯有皇城边上一栋奢华的府邸灯火通明。
书房里,十八岁的陆卫青卸下厚重的戎装,换了一席赤黑色锦袍。
锦袍下,金边麒麟皂靴踩着地面声响,滚着赤金色的裳摆微动,华贵异常、气势颇严。
他坐在烛火前的太师椅中,骨节分明的手接过近身侍卫呈上的家书。
熟悉的问候,不变的叮嘱......唯有那字迹又清秀了几许。
陆卫青斜勾着唇角:“缨儿的字总算看得些了。”
八年前,母亲离开上京的时候,带走了一位投缘的小姑娘,且认作了养女。
他虽不曾见过缨儿,但听母亲话里话外的褒奖,那丫头应是个明事理的。母亲疼爱她,老早就安排缨儿代写家书了。
信中,母亲一再提及下个月十六,也就是缨儿生辰之日,他需得回家一趟。
至于回家做什么,他自是清楚,母亲明里暗里已提过多次。
他晓得缨儿好,是良妻之选,可他暂时没有成家的想法,明确拒绝过。
母亲不依,非得让他回家看看。
陆卫青看向侍卫:“下个月十六,我有何安排?”
侍卫想了想,“那日您需得参宴。参宴的帖子,前几日便送来了。”
办宴者是当今朝中重臣、权势极大,与他渊源颇深。
陆卫青蹙眉:“这么巧?”
“是的,”侍卫拱手,“竟和缨儿小姐生辰是同一日。”
陆卫青手指轻扣桌面,几番斟酌后,没决定是否回去,只交待。
“先给小姐准备些生辰贺礼。”
侍卫应下:“是,少爷!”
为了避人耳目,侍卫们早已不唤陆卫青“皇太孙”,而是唤他“少爷”,称太子为老爷、太子妃为夫人。
八年前,皇家权斗、东宫势败,太子被奸人陷害不知所踪。整个东宫近两百人被施以极刑,唯有陆卫青和太子妃躲过一劫。
当年的惨案历历在目,哀嚎声切、血流成河......尖锐的痛让他连呼吸都是克制的。
陆卫青深邃的眸底晦暗一片,涌起滔天的恨意。
须臾,他垂下眼睫,将眸底的情愫深藏,满是眷恋地抚过泛着墨香的家书,将家书放在跳跃的烛火上。
不过几息,家书烧成灰烬。
形势复杂,他尚未在上京站稳脚跟,也未弄清父亲当年冤案的真相......母亲还活着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