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路
宗严明含笑,向她迎去一步,“我想好了,愿与梁娘子做一对苦命鸳鸯,梁娘子可想好了吗?”
梁羡玉看向了杨彪,想着他身后之人,想着那人对自己说过的每句话,以及……他朝自己半跪着的姿态。
那样的赤忱,那样的真心,她不相信全都是假的!
梁羡玉忽然有了无限的力量,在众目睽睽之下,在宗严明瞬间瞪大的眼中,直挺挺地跪在了府尹面前,“民女有罪,对曾经的雍王殿下、如今的皇太弟大不恭,隐瞒身份,数次欺瞒殿下,求大人责罚!”
宗严明脸色一变,没想到她为了不履婚约,竟真的敢把自己和十恶之一的大不恭扯上关系,这可是灭门抄家的大罪!
他立即跟了她跪下,叫道:“大人明察,我与此女婚约之事另有隐情,还望大人详查!”
府尹却是一头雾水,他也不知,这区区小案,怎么会引出所谓十恶之一的大不敬,只这罪名太大,他不敢轻取妄动,便是假的也须得当真的用心审……当下便要收押梁羡玉。
衙役们去取板子的当口,宗严明磕头磕得怦怦道:“大人,此女的罪行与我无关,还请您先断了我与她的婚事,再行定夺大不恭之罪吧。”
府尹驳了他,他又跪向纪元安道:“纪兄,我和你做的这门婚约就退了吧,你在赌场里挥霍成性,卖儿卖女,可莫要将女儿往我家里送了,我……我这可是好心办了坏事了!”
经他提醒,纪元安也丢了扇子跪倒道:“不对不对,她……她说她是青州梁羡玉,不是纪明娴,是我们弄错了,大人!”
“对!”宗严明看了眼那跪得笔直的梁羡玉,眼红却又恨得牙痒痒,忙附和起纪元安道:“她不是纪明娴,我们认错人了!”
梁羡玉冷笑道:“你们不认,我还要认下,我就是应天府的纪明娴,纪元安之女。”
梁氏虽不懂法,可见了这些人反应,自也知道梁羡玉认下了多大的罪名,心里却埋怨不起,只恨自己无能,逼得女儿只能以这等方式抗嫁……她抱着二姐,跪在了梁羡玉身边,心疼又凄然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我是纪元安之妻,这两个都是纪元安的女儿,请大人明察!”
梁羡玉紧紧握住了梁氏的手,又向杨彪瞥了一眼。
就这一眼,杨彪终于回过神来,前后一想,不由想向梁娘子跪下!
她哪里是病死了乱投医,分明是临危不惧,要用这法子倒逼了纪元安、宗严明和她斩断关系。
这等计谋,即便寻常人能想出来,又岂能轻易做到?
杨彪心下叹服,便也配合着冷脸道:“我还道你对殿下忠心耿耿,却原来是这种人。府尹,我看她不像说假话,这案子你要用心审理。”
府尹忙道:“自然自然。”却在心里偷偷骂了句狐假虎威。
板子已经取了来,正要枷在堂下除了杨彪以外的所有人身上,纪元安灵机一动,大声道:“我想起来了,大人!这梁氏早已被我休了,休书还在应天府,两个女儿却归了她,宗兄,你来替我作证!”
杨彪却道:“我管你们这些人什么干系,既然关涉殿下,便该一同枷了。”
宗严明急得眼儿四处转,想起将自己接来汴京的宗家大郎,他对自己说过,与这府尹是有些交情在的,便道:“大人,我着实冤枉!我乃宗参知之亲,怎会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若您今日要冤枉我,岂不等同说宗参知大不恭吗?那……那宗三娘子可是曾为殿下侧室的!”
果然这话一出,府尹就有些动摇了,见杨彪没说话,便以为他在暗示自己将这两人踢出此案,也好保全死去的侧妃颜面。
于是由那府尹大人做主,判定了这两人与梁羡玉原是无甚干系的。
见官府的印子盖好了,梁羡玉施施然站了起来,又扶起一脸惊诧的梁氏、二姐,拍了拍罗裙上的灰尘,从容道:“这场好戏,也该了结了。”
府尹喝道:“罪犯梁羡玉,你私自站起来何意?”
梁羡玉睨了他一眼,“欺瞒殿下之事,须得传召殿下来问之后予以定夺,大人如此心急判案,民女不敢苟同。”
杨彪忍不住笑了下。
府尹怒道:“自然是我去请示殿下,如何有殿下来此处的道理?你虽为一介民女,却实在狂悖,来人,将她枷上!”
公堂之外忽有声音朝这里波涌而来。
“参见皇太弟殿下!”
“你要枷谁?”
赵释阔步而入,急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