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发
省经阁。
不同于太极殿的热闹喧嚣,省经阁中只燃了灯树,夜风拂过引得烛火缥缈,愈发显得此处寂寥无声。
李景晏垂眸看着茶梗浮浮沉沉,半张脸浴在烛火之中,五官显得愈发清冷,仿佛天生便带有距离感,
须臾,李景晏携着一丝淡然的笑意,回避了对方的话语:“吴大人客气,父皇怜我孤弱略微照拂一二,这让我很是感激。我身为人子,除了期盼君父安康,旁的自是不敢肖想。”
停顿片刻,他继续说道:“况且,立储之事朝臣对我二哥多有赞赏,想必父皇心中已有决断。”
吴宗麟不曾想到李景晏竟是如此淡然如水,欣赏之余更多了一丝无奈。
他想到朝堂中那群人对高氏溜须拍马的模样,心中愈发凄楚。
桌案上的茶已然冷却,吴宗麟无心品鉴,身上的圆领袍在烛火的映照下呈现出鸦色光泽。
闻言他冷笑一声,眉眼充斥着浓烈的锋芒:“依亲贵之势,不过是攀附之举。”
高氏一家独大已经惹得物议沸腾,若再不行打击之举,将来必会成为心腹大患。
见李景晏仍是不为所动,吴宗麟软下态度,神情悲切:“裴氏当年乃是文臣之首,只可惜遭到高氏打击才没落至此。簪缨世家尚且如此,更何况吾等人微言轻,犹如蚍蜉撼树啊。”
朝野人人自危,任谁也不敢立于危墙之下,他们都怕成为下一个被灭族的对象。
提及母族,李景晏波澜不惊的凤眸闪过一丝暗色,指腹触及瓷杯,温热顺着指节节节攀升。
杯中茶梗摇曳,李景晏收回手指,意有所指:“敌众我寡,不如等待良机将其分化,然后各个击破。”
吴宗麟心下一喜,眸底浮现些许光亮:“这么说,您是答应了?”
李景晏却不再言明,斟了一杯茶推到吴宗麟跟前,乌黑深邃的凤眸氤氲着高雅温儒的笑意:“届时,还要仰仗诸位大人。”
*
太极殿。
定元帝坐于高台之上,满眼皆是漠然,只觉台下歌舞索然无味。
贵妃面若芙蓉,满头珠翠,见定元帝意兴阑珊,执起酒盏笑道:“陛下,臣妾敬您。”
定元帝作势遥遥回敬她一杯,德妃见状亦举杯敬酒。几
人言笑晏晏,帝妃之间相处融洽,叫人心生艳羡。
喝罢酒液,定元帝环顾四周,拧下眉头,淡声问道:“今日怎不见淑妃?”
德妃闻言,抢在贵妃前头回话:“二公主今日身子不舒服,淑妃妹妹自请在贤灵宫照顾,想必会晚些来。”
贵妃被截了话头,妆容精致的面庞闪过一丝不虞,但碍于此情此景,只得咽下这口气。
定元帝不再多问转而将注意力挪回歌舞,贵妃见时辰将至,启唇请示道:“陛下,这地上的热闹看够了,不若看看天上的热闹?”
闻言,帝王果真匀出一丝好奇心,顺着她的话往下问:“何处来的热闹?”
贵妃递了记眼神给身旁的宫正司女官,蔡宫正见状,福身恭顺回话:“陛下,贵妃娘娘命司灯司新制了宫灯,还让人特意题了灯谜,就是为了能让中秋过得更有趣些。”
定元帝眼含欣慰,龙颜大悦:“既是贵妃安排,那便抬上来瞧瞧吧。”
蔡宫正抬掌高声呼唤,人人翘首以盼,殿中唯有夜风拂动的簌簌之声。
等待须臾,依旧无人进殿,贵妃见状蹙下眉心,侧首询问道:“人呢?”
蔡宫正眼中泛起一层惊慌,这云锦书怎么搞的,中秋宴如此大的场面也敢渎职携带,待之后非得发落了她不可!
其余人似也察觉到异样,纷纷在底下交头接耳,定元帝虽不曾表态,但眼中愈加沉下的情绪足以叫人看清他此时的不耐。
蔡宫正抑制住心底的恐慌,略带紧张地开口:“这...或许是...”
尚未来得及说完,殿门口忽然传来错乱的脚步声,小宫女跌跌撞撞跨过门槛,嘴中还不住高喊。
“云...云司灯和高世子,他们在私会!”
太极殿中一阵哗然,女官和世子在宫中私相授受。且不论是否违背宫规,在天子脚下公然私通,这是对皇权极大的挑衅。
高贵妃见那宫女跑进来只觉得十分眼熟,听见侄儿名字猛然从座位上起身,不曾开口便被大公主出声截断。
大公主坐于下首,见状眼底闪过喜色,站起身对着上首说道:“在宫中私相授受可是大罪,此事不可就此揭过,还请父皇、母妃明察!”
定元帝正襟危坐,紧皱的眉心透着凌厉,浑身都是属于上位者的压迫感。
忽而,候在殿门口的小黄门向里通报道:“淑妃娘娘、豫王殿下到!”
数以千计的眼睛倏尔盯向殿门,淑妃与李景晏一前一后入了内殿,身后还跟着方才被提及私会的云锦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