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听
“你...”
“今夜不必来长明殿。”
二人几乎同时开口,锦书未说出口的安慰被哽在喉中,李景晏却已执起了笔,满心满眼都只有圣贤书。
油盐不进的呆子!
云锦书不欲争辩,提着食篮,头也不回地离了省经阁。
*
暮霭渐渐昏暗,各宫各殿的宫灯逐次熄灭。禁廷之中除却金吾卫,再无人敢出现在宫道之上。
掖庭门扉紧闭,颀长黑影跃过宫墙落进内院,墙边生长的野草微微颤动两分。
李景晏抬指掸了掸浮尘,清俊的面庞不见半点病弱之色。
按照追影临时查到的消息,嬷嬷应是住在最边上。
李景晏稳着步子,正欲推门的手略略凝滞,眉宇间透着思绪万千的纠结。
只看嬷嬷一眼罢。
他兀自说服着自己,拂面的风丝却携来几丝喃喃自语。
李景晏侧目,最边缘的宫墙倒映出明亮的火光,空气中氤氲着纸钱燃烧的气息。
老妇的身影投射其上,在黑暗中叫人心中发怵。
宫中严禁烧纸钱祭拜,谁如此不知好歹?
沉吟片刻,李景晏缓步隐身到黑暗之中,紧贴宫墙竖起耳朵倾听。
老嬷嬷将成沓的纸钱拆分开来,火舌舔舐一角瞬间将其倾吞。
她浑浊的眼中倒映出愈燃愈烈的明火,声音中掺杂着一丝颤抖。
“皇后娘娘,您和太子受奸人所害,就连豫王殿下如今也被陛下厌弃。奴婢被她罚进了冷宫无法替您报仇,是奴婢无用...”
剑眉微微蹙起,李景晏眸中闪过一丝不解。
太医说兄长之死是因为胎里弱症,难道这个弱症不是天意而是人祸?
李景晏仍记得,当年兄长病入膏肓,整个太医院束手无策,母后也在宝华殿日夜诵经祈福。
兄长薨时不过垂髫,母后从此一蹶不振,对他的关心少之又少。
老嬷嬷擦了擦泪珠,哀怨道:“娘娘,若您泉下有知,还请您庇佑四皇子,助他早日查明真相...”
庇佑他?
于她而言,说不定更希望活着的是她最引以为傲的大儿子吧。
他自然会查明真相扳倒高氏,但不是为了他的母后和兄长。
储君之位本就应该属于他,他从来没有受到来自母亲的半点庇佑,为何要将她的崩逝凌驾于自己的前途之上?
唇瓣染上冷峭的弧度,李景晏已然失去了继续听下去的欲望,正欲转身离去,老嬷嬷的话却叨叨地引向了另一个方向。
“阿婉,我对不起你。若非你执意要将消息传给我,你也不会被德妃察觉而死于非命...”
阿婉?
李景晏恍然想起,云锦书的姑姑的名字里仿佛嵌了个婉字,就是不知此婉是不是彼婉。
若就是徐婉,按照追影目前所得的线索,她的确死得太过蹊跷。
那夜云锦书跟着她去点灯,为何偏就是贵妃殿中出现了问题。
宫中所用的灯油向来是固定的,除非主子要求更换。而乾德殿使用的灯油一直都是同样的配方,此前都没有差池。
嬷嬷方才提到了德妃,李景晏对他父亲的后宫没什么兴趣了解。
不过是世家大族制衡下的产物,至于里面有多少浑水,恐怕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知。
如今云锦书姑姑的死指向德妃,他二人现已经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他若查到蛛丝马迹,云锦书势必会对他忠心不二。
李景晏敛下眸中深意,侧身贴着墙根向着掖庭大门而去,略一施力便轻松越过了宫墙。
已至深夜,但他丝毫没有睡意,躲过金吾卫的夜巡,径直去了太液池。
皇宫的夜色素来深沉,李景晏绕着湖畔缓步,满是虫鸣的御园却混入了一道不合时宜的声响。
喘息、□□,伴随着草丛的簌簌抖动。
竟有人在此媾合?
禁廷严禁外男入内,太监没根成不了事,那便只可能是侍卫。
“世子爷,您什么时候打算抬奴婢进府?”
云收雨歇,李景晏尚且来不及躲避便听见女子气喘吁吁的娇嗔,方才他的揣测不攻自破,转而想到了其他。
朝廷立储之声渐盛,定元帝也不知是否存了心思,召了多位世家子弟入宫伴读,其中当以楚王伴读最多。
除开其他,伴独之中当以开国公府世子高锦,裴家世子裴少煊为尊。
裴少煊只担了伴读虚名,其余时候都在金吾卫任职,那话中的世子,想必是高锦无疑。
李景晏清泠的面庞闪过一丝讽刺,这倒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高锦,可是如今高贵妃的侄子。
果不其然,那男子懒洋洋的声音紧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