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我怜卿
午夜,琴嫣殿,烛泪潸潸。孟卷舒静默地坐在床边,等待客人造访。
一如这须臾数年的每一夜。
薛云照来的时候,四处漆黑无人,唯有琴嫣殿里还有一豆烛火飘零地燃着。
贵妃坐得妖娆,嗔怪说:“薛大人,你怎么才来,等得我都快睡着了……”
薛云照坐于她身边,捧起她的脸细细看了看:“今日陛下被国师拽去听文臣述职,故而来得晚了。日后你若是实在疲累,不必醒着等我,我来时能看你一眼也是足够的。”
贵妃微微挑眉,似是对这番话奉上一个轻蔑的笑意。
言辞动听,可这么多年,见过这么多男人,哪一个不是嘴上天花乱坠,心里又惦记的只是春宵一刻值千金。
男人的心思,见得多了,便也就司空见惯了。
她的手缓缓落在薛云照的眉骨上,顺着脸庞抚过下颌,脖颈,最后停在衣襟前,笑得勾魂摄魄:“你难道……不想我吗?”
贵妃轻轻一拉,襟带解开,殷红的官袍便松散起来。
薛云照笑了,如冬日和煦,他轻轻啄了她的唇,那是个如清风落叶般的吻,他认真地看着她:“想,很想,每天都想。”
“想我什么?”
他望入那双只有他自己的眼眸,想起了她在千秋节小憩的神色,想起了天色将明未明时那段残舞,想起她无意间撞进自己怀间时她凶巴巴的语气,还有那么多……那么多只有一个人记得的回忆。
“想你的眉眼,唇齿,钗环,想你的一颦一笑,想念你的每一句话,想念我见过你的每一眼。”
贵妃听了噗嗤一笑,笑得倒在他怀中上气不接下气。
“果然,薛大人出身名门,状元及第,人长得好看,话也比旁人说得都好听些。”
薛云照愣愣地看着她。
她不再笑了,掬着身子向他那处靠近,仰首瞑目轻轻吻了他。对于她,他一向是难以招架的,只消她一撩拨,便丢盔卸甲,虔诚地回吻了过去。
这一吻难舍难分,他们像是两尾涸辙之鲋,在没有天光的沟壑之底相濡以沫。直吻得烛火都震颤了,吻得空气里泛起情/欲的味道,吻得两副年轻的躯体都开始燥热起来。
最后还是孟卷舒忍不住,先一步笑出了声,她眉眼含笑地望向他,话音里都带着挑逗之意:“秘书省那晚到现在,可没有多少时日,状元郎果然是状元郎,学什么都这般快的吗?”
薛云照听出了她话中的意思,立时脸一红,耳朵都微微发了烫。
“我……不是……”
“还说不是,你长进的,可不仅仅是这个……”她抿嘴一笑,手从他的小腹缓缓下移,“别的地方长进也不少……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薛状元,你不会……读了什么圣贤书吧?”
“我……”薛云照有些磕巴,“我……”
他脸红的模样让孟卷舒觉得很有意思,在床上笑得肚子疼,索性不起来了,躺在床上侧着眸子看他,意味深长地说道:“薛大人,日后若你有了孩子,到了年纪可千万记得给他找几个通房丫头啊,这样没有见识,是要叫旁人笑话的……”
薛云照抿了抿嘴,俯身躺在她身侧,两人目光相接,他极认真地承诺:“我这一生若有孩子,也只会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
话很轻,轻得只有彼此才能听见;可分量却极重,重得赌上了一个前途似锦的人生。
孟卷舒本能地怔了一下,她看着他,很久没有说话。末了转过身看向正上方的床帏,笑嘻嘻地说道:“那薛大人怕是要绝后了。”
身边人没有说话,是一阵长久的缄默,只有帷幔在浅浅翕动,似是在说着无言的话,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夜风,肆意撩拨,甚是可恨。
孟卷舒心中烦躁,又转回了身,睁大了眼睛看向枕边人。
“薛云照,承诺不要轻易说。”她有些愠怒地教训他,“你要成婚,要有家室,要生很多孩子,不要把人生看得太简单唯一了……”
她停了一下,似乎是觉得话说得有些多了,又转身看向床帏,恨铁不成钢地摆了摆手:“罢了,你就是太过顺遂,这么早便做了状元入仕,还什么也不懂,什么险恶也没见过。但凡平庸些,三十岁……不对,四十岁做状元,这样比较好,对,四十不惑……”
薛云照凑上前揽过她的腰,逼得女子又侧躺了回来,而后贴面深吻了她。
他吻她时,嘴角总是带着一抹不为人察的笑意——天知道,地知道,薛云照知道,而孟卷舒不知道。唇齿交融,舌尖似乎甜丝丝的,他贪恋这一抹甜,吻得很动容。
“我们会有孩子的……”他与她贴额,微微喘息地看着她,“阿舒,你不是说,寻我便是为了求子吗?”
孟卷舒喑哑了半刻,她张着口,却不知说什么,似是肯定,又似乎是否认,末了气鼓鼓地转过身,话茬却放在了无关痛痒的地方:“我是贵妃,别那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