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露来霜往,又是四年春秋流逝。
阳春三月,宫中各处一片郁郁葱葱,宫人们也都换上了薄衫,行动处柔婉似岸边垂柳,风姿绰约。
沈落颖坐在凤仪宫的柳树下,拉着君箬一同观看摆满长案的画卷:“君箬,你好好看看,看看喜欢哪个?有瞧上的就让你母后去告诉你父皇,让他给你赐婚。”
君箬身着一身鹅黄色百蝶穿花长裙,站在一片成荫绿柳间宛如最娇嫩的花朵儿一般,引人注目,此刻俏脸上正带着一抹红霞:“姨母说什么呢,什么指婚不指婚的,我还小呢。”
沈落颖不赞同的道:“嗳,你这话就不对了,再过两个月你就及笄了,哪里还小呢。别害羞嘛,来瞧瞧。”
“我看这许国公家的这个就不错,瞧着仪表堂堂的,听说才学也甚是出众。”沈落颖一边说着,一边将画像展开送到君箬面前,下一瞬又拿起另一个来,“这个宁安侯家的陈世子也不错,虽说侯府不比国公府,可他是家中独子,你嫁过去便少了妯娌相争。我记得这陈世子好像还是去年的新科状元呢!”
君箬脸上的红晕随着沈落颖的话越发重了,想阻拦她却几次插不进话去,只能求助的看向一旁的沈落颜。
沈落颜一直在旁看着,眼见君箬咬着唇说不出一句话来,手里还不停的绞着帕子,知她是害羞极了,便打着圆场道:“好了好了,君箬年纪小脸皮薄,你少说两句吧。”
“我这不是心急嘛。”沈落颖撅了噘嘴,到底是停了唠叨。
沈落颜拉过君箬,温柔的替她擦去额角的汗珠,对沈落颖笑道:“有什么好急的,日子还早,咱们可以慢慢挑。君箬是咱们嫡出的长公主,驸马人选可得仔细着。”
沈落颖颔首道:“对!还得是君箬喜欢的才行!”
眼见二人虽然还在讨论,可到底没有再问自己,君箬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只是君箬这口气还未出完,便听到沈落颜说道:“没错,最重要的是君箬喜欢,孩子脸皮薄不肯在咱们跟前儿说。月倾,你将这些画卷都带回去,让公主好好挑挑。若是有满意的,你再给本宫拿过来。”
“母后!您怎么也跟着姨母浑说啊!我……哎呀!”君箬瞬间涨红了脸,又见月倾也笑自己,更是羞恼跺了跺脚转身跑了。
看着少女落荒而逃的背影,沈落颖“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这小丫头,还害羞了。”
沈落颜以扇掩面,亦是笑的开怀:“还不是你作弄她。”
沈落颖将案上的画卷收起,塞到月倾怀中,不服的道:“你就很无辜吗?”
说完与沈落颜对上视线,姐妹两个立时绷不住面皮,齐齐笑出声来。
末了,沈落颖感慨道:“看着这小丫头害羞忸怩的模样,我倒是真的有点羡慕了。”
沈落颜轻睇了她一眼,道:“真的羡慕了?那我去求皇上放你出宫嫁人?”
一听这话,沈落颖登时急了:“你又来了!少操些心吧,之前那个孩子,不就是因为你操劳过甚才掉的吗,你……”
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沈落颖立时止了话头,捂着嘴小心的看向沈落颜的神色。沈落颜也是一愣,眼底的光芒随着回忆而黯淡了下去。
那年楚欢被遣送出宫,临行前派人送了一封信给凤仪宫,信中说明了沈落颜想知道的内容。
建昭五年,惠仪皇后薨逝,太后却对行凶的恶人百般包庇。求告无门的沈落颜激愤之下索性去了冷宫,亲自了结了刘、祝二人,却也被太后捕风捉影的抓了把柄。沈落颜在建章宫受了鞭笞,以至体虚,最后小产。
沈落颜一直以为是自己不够谨慎,漏了行踪,恰好被想要争权上位的闵笙发现了端倪,告到了太后哪儿,才造成了最后的悲剧。
可楚欢信中却言,当年霓君曾撞见过几个小太监议论刘氏死因,言语间将嫌疑指向了沈落颜。
沈落颜这才惊觉,当年闵笙会突然向太后告发,定然也是听到了这些留言,她被人当枪使了。
楚欢本是心灰意冷之下想起了自己初入宫时,沈落颜曾给予过她的友善。又感念她出言相助,了了自己最后的一点执念,这才将自己所知书信以告知。
却不想沈落颜在得知后再次勾起丧子之痛,体内又因日前下水,营救郑思檀而积淤了寒气。两者夹击之下,竟将才结下不到一个月的身孕给掉了。
醒来后的沈落颜伤心欲绝,直叹造化弄人。面对君云逸的追询,沈落颜不愿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旧事重提,打草惊蛇,便让太医令回以:“皇后娘娘体内寒气未清,本就不是受孕的好时机。近期又多操劳,损耗心神,这才至小产。”
君云逸听罢果然再没有追问,只是往后很久一段时间,他看向沈落颜时,都藏不住眼底的愧疚与悲恸。
第二日,君云逸便下旨,晋了傅嫣锦为安贤妃,沈落颖为令妃,赐协理六宫之权。君云逸将后宫的一切琐事、杂事都交给了二人,又言除非大事,否则不许上门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