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金龙仰天一声长啸，张开巨口，瞬间喷射出一道水蓝色的激光，冲击着不断朝里收缩的光璧。

“轰！”

巨大的撞击声传来，光璧发生了剧烈的抖动，带动地面震晃不已。

收紧的趋势停顿了数秒后，依旧朝内锁缚而来，敖玉庞大的龙身已被憋挤得盘桓好几圈。

龙王见敖玉一人不敌也立时化龙加入战局，巨大的龙尾狠狠甩击在阵法之上，接着又拱起后背，脊上鳞片化作坚硬无比的利刃，宛如离弦之箭般朝四面八方破刺而去。

很快，在两人夹击之下，阵法内闪烁的光芒开始不稳定地晃动，凝结而成的光璧也逐渐有了破碎之象。

仙帝眼看情况不妙，连忙转身看向祈云敛：“仙尊，此二人妄图破坏镇山锁灵阵，还请仙尊出手，惩治逆孽。”

说着他又如从前那般，半曲着左腿作出微匐之姿，双手交叠至于额前，虔诚至极。

祈云敛沉吟片刻，手握剑柄抽出剑鞘，一道尖脆剑鸣过后，他轻点莲步跃至空中，另一只手也扶住剑身下侧，双臂伸至与发冠同高，伴着锐利冰冷的剑锋挥砍下去——

“铮——”

光壁在剑刃剧烈摩擦间，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裂纹，随后从上之下，层叠破碎坠落。

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再挥剑与两条金龙交战时，祈云敛却把剑朝身后一抛，剑直接回了鞘。

“此乃我上仙界之事，不该牵扯南海龙族，他们并非我界之人。”祈云敛背过身，还未等仙帝和启命星君开口，便对龙王他们说道，“你们走吧。”

龙王气得从鼻子里喷出一道冷气，重重拂下袖子，带着敖玉腾云驾雾而去。

启命星君想去追，却被仙帝拦下，仙帝转而朝向祈云敛：“万年来吾等上仙敬仰仙尊，倒似乎让仙尊忘记谁才是上仙界的主人了。”

祈云敛听了这话不由皱眉：“仙帝的意思是？”

“仙尊当真要违抗吾的命令，放走那二人？”

“是又如何。”

仙帝嘴角有些僵硬，但旋即露出一丝不明的意味来：“既如此，仙尊是要背弃我上仙界了？”

启命星君连忙进来打圆场，朝祈云敛拱手道：“请仙尊三思啊，仙帝也只是一时情急口不择言罢了……”

祈云敛冷睨着仙帝，这么多年以来，他第一次觉得这张充满慈悲的脸下隐藏的，是无边际可言的虚伪。

“若仙帝要滥杀无辜，恕本尊不能从，如今不该是本尊，是你背弃上仙界，背弃天道而已。”

“你！”仙帝一时语噎，“仙尊不要忘了，吾的话才代表上仙界，代表天道。既然你执意要违背我的意愿，那便以仙规处置。”

“仙帝！仙帝……”

启命星君作势拉了拉他的袖子，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不过这次仙帝似乎心意决然，并没有因此停下：“那就让云敛仙尊代替那二人流放沉渊，以儆效尤。”

上仙界位于六界之内最接近赤日之处，可恰恰在这霞光溢彩的背后，孕育着一处最为阴森晦暗的地带，名为沉渊。

自古堕入沉渊的上仙，都要在其中经受千万年洗涤剥髓之苦，待到仙髓剥除干净之时，便堕出沉渊到下界重新投胎，永世沦为肉.体凡胎。

也就是说，仙根越牢，法力越强之人，剥髓便越为困难，所需要花费的时间也更长。祈云敛为上仙界第一人，此举几乎意味着将他永远囚禁于沉渊内，不得解脱。

祈云敛冷冷看着仙帝不停蠕动的嘴，心中竟无半分波澜。

他只用手轻轻扶住剑鞘，一时间泠冽的剑意外溢，犹如山间冰泉，沁入人肺部时也沾染令人颤栗的寒潮。

“本尊若不愿呢？”

他的嗓音澄澈中带着一丝低沉，却掷地有声，让人无法反抗。

仙帝语气竟是不自觉软了下去：“但念在仙尊为上仙界殚精竭虑，屡立战功，吾倒是可以为你免去沉渊之苦，放你离开上仙界。”

听得此话，祈云敛负手而立，转身便要走。

“等等！”仙帝又叫住他，“仙尊，且听我说完。千万年来你受我上仙界灵脉福泽颇多才有今日修为，若要离开，是否该将所受之惠皆还回来？”

“如何还？”

“金丹。常人金丹离体便要陨灭，但吾知道仙尊已是纯阳仙体，就算失了金丹也不会有生命危险。”仙帝向他行了最后一次仙礼，“所以，请仙尊剖丹明志。”

启命星君才发现形势早已不是他所能预料，更不敢忤逆仙帝，连忙也跪下来一同道：“请仙尊剖丹明志。”

或许是因为一时间他们还没能够适应迅速转变的身份，所出之言仍旧饱含敬意，可那两双微垂的眸子里，流露出来的却是绝情的算计。

祈云敛在原地伫立良久，却依旧看不清自己此时的心境。

无悲，无喜，无恨。

连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