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淼一边护着侍画，一边与人缠斗，无法脱身来救姜以宁。

姜以宁瞧着路的尽头已在咫尺，已经能看清了前方的情景，和她预料的不差，没有路了，是个断崖，具体有多高，那除非到眼前，不然是难以知晓的。

想来不会低，不然怎么弄死她。

姜以宁死死拽住了车辕，瞧着前头像是受了巨大惊吓，只知埋头往前奔跑的大棕马。

这马产自西北，因着体力卓越，常被用来拉人载货，但这马也有个缺点，容易受惊。

姜以宁目光灼灼盯着前头的马儿，眼里都是坚毅，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一个纵身，跳上了马背。

迅速割断了大棕马身上的套绳，马和车厢彻底分离。

姜以宁收起匕首，死死拉住了缰绳，呼喝马儿停下来。

然而不论姜以宁使了什么驯马法子，这马儿都丝毫没有减速的样子，一股难以言喻的不祥预感，瞬间攫取了姜以宁的心脏。

她压低了身子朝着棕马的眼睛看去。

果然。。。。。。这马不是受惊了，是被下了药了，马的状态如同疯了一般。。。。。。

姜以宁瞧见了断崖下的水雾缭绕，下头隐隐的是一片密林，这般高度掉下去，怕是会被那向上生长的树干给穿透身躯。

来不及了。

姜以宁迅速松了绳子，刚要跳马博一个生机，就听到了身后一阵撕心裂肺的喊叫。

“姜以宁！”

又听见了一阵喧闹杂乱的惊呼。

“不可，将军！”

“将军，危险！”

“将军，将军。”

姜以宁来不及惊诧，腰间就被一铁箍般的手给揽住了，那手很用力，箍得她甚至有些疼。

她感觉到了整个人在下坠，侧头瞧见了沈知安怒着眼眸，冷然肃气，像发怒的金刚，素日里的刻板淡然轰然倒塌，此刻赤着双目，像要吃人。

姜以宁脸色青白，耳边只有风声，天地间似乎没了别的声音，她只能听见自己清晰的心跳声，还有沈知安的。

“你——”

姜以宁在下落，准确的说，沈知安搂着她，在往下滑落。

沈知安......为什么.......

姜以宁抬头看去，沈知安一手环抱着她，一手贴住了岩壁，五指张开，死死抠着岩石壁。

汩汩血液顺着石缝往下流，姜以宁瞧见他的青筋暴跳的手臂上，伤痕累累，细密的血珠子不断往外冒。

只那一双手的骨节，白森森的，未被染红。

姜以宁如遭雷击，声气阻塞，眼眶随着那血液渐渐泛了红。两个人还在不住地往下滑落，沈知安护着他，身上的伤还在不停的增加。

“放开我吧，你一个人爬的上去。”

沈知安在姜以宁出声的瞬间，终于抠住了一处岩缝，稳住了两人下坠的趋势。

石缝的碎石纷纷坠落，沈知安低头挡下这一片狼藉，狼狈不堪地喘了一会儿。

沈知安整个人都在抖，仅靠一条胳膊，要拽住两个人，这股巨大的拉扯力，像是要把他的手臂给撕碎了。

短短数秒的对视，让姜以宁的心沉重的无以复加，她闭了闭眼，叹息了声。

“放手吧。”

沈知安面容青白，眼睫低垂，用力咽下了汹涌而来的血腥味，摇了摇头，微微喘息声音嘶哑：“从前我放过一次，后悔至今。”

姜以宁只觉得耳朵里‘嗡’的一声，从前的记忆纷至沓来，恍惚的如同错觉。

沈知安竟然会后悔。

在她的印象里，沈知安一直是个冷酷无情，高高在上，不曾真心待人的，也不需要别人真心待他，他热爱权势，喜欢地位，行事只凭利益，既不大喜也不大悲，他就像世人称赞的那般，宛若神氐，没有人气，只有经年不化的寒意。

如今，他说他悔了。

姜以宁闭上眼睛强行把眼里的情绪压了回去，再睁开眼时恢复了往日的镇定。

她伸手从背后的包袱里摸出了匕首，狠狠地插入陡壁上的岩土里，借力往上挪了些，伸手攀住了一块凸起的石头。

怀里的重量骤然一轻，沈知安眯起眼睛，嘴角勾起一个完全称不上笑意的弧度，甚至于有点酸涩、自嘲。

“姜以宁。”沈知安声音低沉又沙哑，喊着姜以宁的名字，甚至带着颤声，“是我小瞧你了，没有我，你也是能活下来的。”

姜以宁哑然，确实，刚才她其实已经瞧见了这处的岩壁，只要攀附住了，顺着这道凹缝，甚至能绕到山的另一侧，那她就能从此天高海阔了。

她只是怎么也没想到，沈知安......会一起跳下来......

姜以宁眼睛眨也不眨地瞧着沈知安，半晌才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嘲讽还是感慨，失声一笑，笑意不达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