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

梁斯珩因为自己的猜测，眉眼间染上了冷意。

温萝却是早就习惯了，兴致勃勃地跑去把行李箱打开，将里面的东西简单规整后，随后拿出纸笔放到沙发旁的小几上，就地坐下，掰着手指盘算起来。

“最基本的东西要准备，什么对联、福字这些，咱们不要酒店准备的，自己去买好不好？”

暖黄的壁灯光洒落下来，笼罩在温萝身上，梁斯珩坐在灯光照不到的天光渐暗处，眉眼渐渐柔软：“好。”

温萝往旁边坐了坐，给梁斯珩让位子，一边列单子，时不时询问一下他的意见。

梁斯珩帮母亲置办了十几年的年货，对这些流程早已烂熟于心。

望着桌面上的清单一点点被丰富、完善，温萝第一次，对年节升出了期待。

————

小年那一天，两人哪也没去，在厨房里一起包了些饺子吃。

原本梁斯珩让她去外面等着直接开饭，温萝怎么也不依，跟着挤进了厨房：“过小年耶，我一个人也太无聊了。”

梁斯珩拗不过她，往侧边让了让，玉白的指上还沾着面粉，直接上手捏了把温萝的鼻尖，笑问道：“会包饺子？我听说南方人好像没有吃饺子的习惯。”

温萝惊呼一声，愤愤地抬手抹掉鼻子上的面粉，报复性地蹭回到梁斯珩的衣摆上，轻哼道：“依照燕京的人才引进政策，我大学的时候就把户口转到燕京去了，再加上……现在已经是燕京人了！”

“是是是，所以我们燕京的温小姐，落户以后学过包饺子没？”

温萝被一眼看穿，底气不足地干咳两声：“包个饺子有什么难的，我一学就会。”

梁斯珩笑着睨了她一眼，将擀好的一张皮递给她：“那来学。”

温萝接过来，有模有样地学着梁斯珩的示范，听着他讲一张面皮里放多少馅合适，哪里需要沾点面粉防止粘板子，哪里又不能沾面粉防止捏不紧。

一步一步下去，温萝看着梁斯珩宽大的手心里挺着的圆滚滚胖嘟嘟的饺子，和自己手上软趴趴地一团，格外地不平，好胜心陡然被激了起来。

“我就不信了！我堂堂襄省状元，还能连个饺子都搞不定！”

梁斯珩望着小姑娘活蹦乱跳地、跟一个饺子斗智斗勇较劲的模样，心情颇好地靠在一边，替她擀皮，顺便指点着：“手指上的劲很重要……其他地方别用力，否则就把饺子挤破了……要不你能成功把两个边捏到一起也行。”

“不行！”温萝在这些方面从来就不是一个遇见困难就退缩的人，说什么也要把这门手艺给练好。

梁斯珩也不阻拦，由着她嚯嚯那堆皮和馅，听到外面手机声响，又指点了她几句，被不耐烦地赶出来接电话。

先进卫生间洗手，在透过洗手台的镜子看到自己笑意盎然的眉眼时，梁斯珩一怔，随即叹笑着摇了摇头。

一个电话快响到尽头时，梁斯珩从卫生间出来，拿起手机。

屏幕上跳着的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属地在襄江。

这个地点让他一怔，扬了扬眉，接通电话，开口问道：“喂，哪位？”

“你好，请问是梁斯珩梁先生吗？”

对面中年男人的声音勾起了梁斯珩的好奇心，他颔首应道：“我是，请问您是……？”

电话那端沉默了片刻，慢慢出声。

“鄙人，温浩孺，是温萝的父亲。”

这个名字甫一出现，梁斯珩本能地转眸往厨房望了一眼。

明亮的空间内，女孩正垂着头，专心致志地跟面团做斗争。

一缕发丝从额上落下，她抬起胳膊挡了挡，放下手中的东西，洗了下手，将皮筋撸下，从新将头发扎了个丸子头，又继续跟手里的面团做斗争。

梁斯珩敛眸，悄无声息地退出客厅，转身进了自己的卧房，锁好门，漫步到落地窗前，站在高处，单手插进兜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脚下的车水马龙，弯了弯唇，出声说道：

“原来是温先生。温先生可否先解答梁某的一个疑惑，温先生怎么会有梁某的电话号码的？”

温浩孺在决定打给梁斯珩时，就做好了相关的准备，回答道：

“是……碧落湾的赵安国赵总，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不小心说漏嘴了，我才得知梁先生和萝萝回襄江了。然后我拜托赵总辗转联系到了梁先生的朋友，借着萝萝父亲的名号，厚着脸皮要到了梁先生的电话。”

赵安国？

撒谎。

梁斯珩波澜不惊地望着窗外。

从来找温萝后的这段时间，他基本没怎么用的到眼镜。

此时从旁边的小桌上打开眼镜盒，从里面拿出自己的眼镜，长指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金丝镜框，拇指和食指捏住一条镜腿，抬起放到视线水平处，也不戴上，就这样一边听着对面胡扯，一边透过狭小的镜片望向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