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行
“脉浮而紧,是风寒的脉象。”陈太医给何妙仪把了把脉:“美人既是头痛,又四肢乏力,想来风寒侵身已久。”
何妙仪昏昏沉沉地点了点头。
“先祛风寒,微臣这就让人去煎药,服用三日,便能好转。”
陈太医欲言又止,陆临川看穿了他的心思,直言道:“但说无妨。”
“只是...不知道美人是否有食用什么凉性的东西。”
陆临川眼神微动,吩咐道:“符恭,让人将华英宫这些日子的食单拿来。”
符恭快步从膳房中拿了食单,交与陈太医,细细查看许久后,陈太医不由得蹙起了眉头:“这上面的菜,都不会导致美人脉象如此沉紧。不至于腹胀呕吐...”
陈太医在太医院中资历深厚,医术高深,陆临川上前也阅览了一遍食单,补充道:“这些日子,美人还吃了些桂花蜜绿豆糕,可是此物引起的?”
半晌,陆临川低声道:“除此以外...她还落水了一次。”
陈太医若有所思地颔首,不久后又沉重地摇了摇头,询问道:“美人可还吃了什么其他的吃食?”
何妙仪眨了眨眼,轻微摇了摇头,沙着嗓子说道:“我吃的都是宫中膳房送来的,都在食单上了。”
陈太医面色凝重,若何妙仪所言当真,这大抵是他有生来第一次误断。
陆临川从陈太医手中拿过食单,轻声道:“朕一道道念,你看上面少了哪道菜,是你平常吃了,上面没有的。”
何妙仪点了点头。
听陆临川念了三四日的食单后,她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
芙蓉鸡片。
这道菜她已经吃了将近一个月,食单上却没有。她喜爱这道菜的味道,每日都将菜碟中的食物食用干净。这些日子,菜肴已经换了好几个来回,只有这道菜一直没被换掉,她还以为是桃玉或者春明嘱咐过膳房。
可若是如此,为何膳房的食单上没有这道菜!
何妙仪眼皮一跳,陆临川的视线顷刻转向她,急切道:“哪道菜不在上面?”
何妙仪嗓子哑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陆临川立刻为她倒了杯热茶,待她饮尽后,俯身靠近何妙仪:“你说,朕听着。”
“芙...蓉鸡片。”
陆临川仔细辨别了一下她的话语,随即面色一凛,向太医道:“美人近些日子,吃了芙蓉鸡片。”
“是哪一日吃的?”陈太医了然。
自己的名声总算是保住了。
“每天...每天都吃。”何妙仪的声音越说越虚。
陆临川面上带了些愠怒,冷声道:“美人日日都食用此菜肴。”
陈太医闻言面色一愣,一个啊字硬生生憋在喉头没有说出。眉头耸起:“这...”
寄。
何妙仪看着陈太医难为的面容,感觉自己死到临头。
“美人本就体虚,此回久病未愈,又被这芙蓉花伤了身体,怕是要长久调理,才能彻底好尽。”
何妙仪舒了一口气。
还行,差点以为是绝症。
陆临川点了点头,陈太医告退。
符恭见二人几乎黏在一起,自己也不好意思继续待在此处碍眼,笑吟吟道:“陛下,老奴也跟陈太医去太医院吧,等会儿药煎好了,老奴马上送来。”
陆临川挥了挥手,符恭见状麻溜地离开了华英宫。
何妙仪又沉沉叹了口气,吸了吸鼻子,想仰头躺下。
“你先睡下。”
听陆临川发话了,何妙仪也不作矜持,马上睡了下去。
陆临川坐在床榻边,安安静静地看着烛火摇晃,未出一言。
虽然陆临川的存在感强烈,何妙仪却并不觉得不适应,反而有些安心。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感觉像是躺在合圆福利院中,何奶奶坐在她的床边照顾着她。那时的床又小又窄,被褥里面还有好几道破损,被褥里的棉花成了坨,七零八落的,时不时还会被掉下来的墙皮砸到额头。
纵使环境并不美好,可回忆却如热流一般在她的四肢中奔涌。好像何奶奶再次回到了她身边,用温热的帕子为她擦拭双颊。何妙仪缓缓睁开眼,好似这样就能在半梦半醒中再一次见到她。
不...好像真的有人在给我搽脸。
何妙仪迷迷糊糊从被窝中探出手,抓住了在自己身前晃悠的小臂。
官绿的锦缎上龙飞凤舞地埋着暗纹,在烛火悠悠下泛着光,何妙仪感觉自己手下的布料像水波一样顺滑,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
我怎么抓到陆临川的手了!
垂死病中惊坐起,松手请罪又一夜。
陆临川的手臂被何妙仪猛地一下甩开,一时有些发愣,呆滞地看着她,握着帕子的手下意识地攥紧了些。
何妙仪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