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花魂魂断顷刻
“差不多了。”
嵇元首肯,风荇便叫船工顺流而下,回到渡口。夜还苑的船早已去伺候别的客人。翠微原是打算和萧氏叙话一宵,却不想撞着风苓留了宿,又得他相助要脱籍,于是与众人同舫而归。
嵇元牵着江黛青走在前,萧氏和翠微跟在他俩身后。既然进了总督府,翠微少不了要去和王继打个招呼。梅言自回自己院落,就剩风荇、风苓跟着他们。
王继、金涛和风艾三人都聚在三堂,江黛青他们正好赶上行迹败露的林潮和苏成双双缉拿到衙。
见嵇元游河已归,王继上前禀道:“王妃所料不差,‘梁君案’确实是他们二人合谋做下。”
院中两人跪于阶下,其中一个文弱些的,闻言讶异:“我说得怎么会这么巧,去的人家就有埋伏。却原来你们是跟着我们过去的?”
想来这就是林潮了。江黛青不无惋惜。看众人都没有说话,林潮又说:“也不消审问,我都招来,是我主谋,也是我动的手。苏成是我跟丁,与他无尤。”
这几句话,说得众人恻然。林潮显然不知王继早就查得他设计行窃只是为了成全苏成的赌瘾。
风苓走上前几步,站到了江黛青身边,和她轻轻碰臂、耸肩,看来也是无奈。
苏成闻言,忙抛撇道:“请总督明察,确如林大人所言。在下只是跟丁,不首有罪,偷窃无干啊!”
江黛青忍不住道:“无干?‘梁君来也’不是你的亲笔?”她怒形于色:“你狂得很啊!”
苏成脸色微变,林潮淡淡接来:“是我命他写的。”苏成马上道:“对!是林大人吩咐,在下才这样写的!”
“值得么?”江黛青看向林潮,问他:“但凡苏成对你有一宵情分,我都不会这样问你。”她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林潮和苏成不约而同色变。
江黛青对嵇元道:“坐苏成偷盗。林潮不首,杖责一百,让他清醒清醒!”
林潮诧异,苏成却大惊失色:“是他......”不待他说完,江黛青就开口喝道:“他是为谁?三千余两雪花银,又是从谁手中花出去的!”她疾言厉色,言之凿凿:“林潮为官,不贪不克!却为了满足你的私欲,只能行此下策!毫无疑问你就是首恶!”
偷盗三千余两,一旦坐实是要刺字发配的,苏成惊怒之余向江黛青冲来。嵇元手无寸铁,只能以身遮蔽,风苓疾风迅雷般抽出花魂,了断了苏成残魂。惊得众人一时呆住了。王继看着他那张仿佛犹带笑意的俊美脸庞,心下惴惴:这就是风行卫......
林潮第一个回过神来:“苏成!”他扑到苏成尸身之上泣不成声。
江黛青心下不安。她易于共情,只觉是自己一句话,致使林潮转瞬间与爱人生离死别,不免抱愧。风苓懂几分她的心思,带转她身子:“属下送王妃先回。”
才要走,忽听林潮唤道:“这位大人留步!”江黛青正面对惊疑不定的萧氏、翠微,就听林潮又道:“借你手中刀剑一用,但求与阿成死于同器之下。”
风苓眉头微敛,看向脸色泛白的江黛青。不欲理会林潮,揽住江黛青腰身就要走,林潮却学着苏成向他冲来,风苓下意识一把推开江黛青,转身到林潮身后,一刀封喉。
江黛青被推到萧氏和翠微身前,得二人同力扶住。再回头时,风苓已经甩剑归鞘。林潮倒地气绝,如愿与苏成共赴黄泉。王继与金涛对视一眼:二人冲向江黛青,风苓护主,无可厚非。
“傻子......”江黛青幽幽叹道:“你就是跟去了,他便能有好脸色给你看了吗?”
嵇元听到江黛青唤林潮“傻子”,身在旁观,分外清楚,有所感悟。他不由揽住江黛青纤腰,听她对自己求告:“给林潮留个清名吧。”
嵇元点点头,对王继道:“苏成行窃,人赃俱获,挟持林长史拘捕被格毙。林长史殉职,抚恤。”王继一怔,还未答应,就听江黛青又道:“将二人合葬。既然是林潮所愿,成全他。苏成意愿,不足挂齿!”
“这......这不合规矩......吧。”王继讷讷反驳道。
江黛青冷笑,一改方才愁态,挑眉逼视王继:“王总督要和本王妃论论‘规矩’?”气势凌人。
江黛青这个祾王妃的飞扬跋扈,王继夫妇早有耳闻,却一时忘怀。毕竟她一路行来不论是处置河务还是料理文书,都是堪得上“贤德”二字的。
嵇元自然是毫无原则地偏帮着江黛青:“照王妃说的做。此案是巡抚使处置,备好文书,明日本王便可定谳。”
萧氏以目示意王继,王继只得应诺。嵇元的意思,此案是非,他会一力承担,牵扯不到王继这个河南道河道总督。既然如此,无谓强犟。金涛已经有些习惯江黛青的行事了。左右贼匪不曾走脱,这些措置在他看来都是无关紧要的“细枝末节”,只是林潮痴情一片,着实令他有些动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