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杀
贵还小声地道歉:“对不住啊小徐大人,我好久没有贴过对联了,手生。”
他有过近十年的牢狱之灾,别说贴对联了,往年过春节都只得一碗稍微热腾点的汤面罢了。
徐檀心中晓得这些琐碎往事,也不再抱怨,转身执笔便开始重新写对联。
屋内的乐正黎听着他们说话,唇边笑意渐浓。
白蝉也回应了她的打趣,“鲛族不过年。”
他眼神寂寥,脸上出现了一丝微不可察地怅惘之色,“远离鲛族多年,我都快忘记了在海中是什么样的了。”
乐正黎见状,小心翼翼地继续问他:“你……是自愿上岸的吗”
她问得隐晦,打算一点点从他这里掘出更多信息。
白蝉凝视了她一眼,又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他怎么可能没有洞悉到她的想法,却没有挑破,只顺着她的话往下说:“对。”
“那你……你怎么又和伏灵族与赵家他们扯上关系了?”
沉吟须臾后,白蝉选择不再隐瞒。
人之将死,藏着那些话、那些事……是要一起带进土里吗?
他理了理脑中的思绪,过往如一大堆纷乱无章的毛线,扯住一根后,拽出来的就是一桩旧事。
“你刚才不是问我,为何要救月德吗?”
乐正黎颔首,目光灼灼地锁定着白蝉,等他为她解惑。
白蝉轻叹,嗓音轻缓地道出那件埋在时光车轮辗轧之下的前尘。
“当年,月德入宫前,是隶属于琅州澭峡的蛇族,他们的族群擅变化且脑子聪明,也曾参与过那场妖兽作乱,被压制后,就一直屈居在澭峡里。”
“族中选出月德,耗费数年用尽心机让他接近了彼时的皇帝也就是赵烛衾的曾祖父。”
“他们想着在获得其信任后再杀之,但月德明里暗里使了各种手段,都无法杀死执政者。”
“族人们并未放弃,而是以秘法给了他更多的时间,多到能让月德守着赵氏的子孙出生。”
“月德做得很好,他忠心于所有的兽族,亦忠心他的族人们……”
“可世事难料,在赵烛衾的祖父那一代,他遇到了一位公主。”
说来说去,就是个很俗气且老套的故事。
赵烛衾的祖父继位后,林阁老被冠以国丈之名,而月德首当其冲遭针对了。
林阁老很早就发现澭峡蛇族心怀不轨,毕竟兽族不擅耍阴谋。
留下月德,不过是因为想探究澭峡蛇族背后是否有人为主谋罢了。
在先帝驾崩后,新皇身边自然不再需要这样一个时刻有着二心的兽族存在。
月德入了监牢受尽非人折磨,却始终咬死不肯承认蛇族有大逆不道的叛心。
那几年,他就被人所遗忘了。
不止是人族,连他的族群也忘记了这颗折损的旗子,他们更为谨言慎行,不教赵氏抓住丁点把柄,甚至退隐至山中全然不出世了。
小公主是赵惑的姐姐,也就是赵烛衾的姑母。
这位鲜少有人记得且如昙花一现的北聿公主叫赵蕤。
因诅咒的缘故,赵家承袭皇位的一脉很少有女孩降生。
像是为了束缚住他们一样,几乎世世代代都是男子,即便偶尔有个女子出生,也多半会夭折,否则便是痴傻无医。
伏灵族烙下诅咒,自然不会心软。
就是要看着他们有子嗣绵延,却代代皇帝都发疯难抑,全部是早亡的烂命。
赵蕤太美好了,她没有夭折,也不是痴儿。
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到了十六岁。
漂亮似明月落进污泥里,熠熠生辉,品性皆佳,是赵氏这片烂地里生出的一朵罕见又温柔的花骨朵。
多珍稀啊,多让人喜欢啊。
那时的皇帝疼她入骨,连疯病都很轻,轻到林阁老一度以为诅咒因为赵蕤的出生而解开了。
举国欢乐,人人都爱这位小公主。
甚至连朝臣都难以控制地递上奏折,恳求着陛下开先河立皇女。
这样的皇女殿下,心境至善至纯,她在无意间知晓了月德的事情。
思索后,便让人去放了他。
驱赶他回到澭峡蛇族的地盘去吧,我们人族不该仗着显而易见的优势去欺辱他们,她这般说。
于是月德真的被放回了族地。
可惜族人根本难以接受他的回归,一条混迹在人族中多年的蛇,还有几分兽性?
更遑论,他的任务失败了。
月德不被族人接纳,自然不能再待在族地。
他浑浑噩噩地游走在人族地界,然后又被抓了。
捕猎者观他容貌俊郎身躯健全,且还是多年难以捕获的澭峡蛇族,遂把人献进了宫。
几多周转和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