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制
说:“或许是因为……一个伏灵族根本不够,唯有屠戮所有,才能获得长生。”
急速鼓胀着的心跳声骤然湮灭,如同被一只手掐住了,令乐正黎险些喘不过气来。
她张了张嘴,讷讷半晌,理智才再次归位,话都问出了口,再没挽回的余地。
徊仙倒反过来安抚她:“对于当年的屠杀知之者甚少,赵家人称帝之后,便耗费颇多心力去遮掩模糊当年伏灵族灭族的内幕,大概真的有秘密……但我不清楚,因为我母亲没有说过。”
乐正黎低下头,盯着宫道上的皑皑积雪不移眼,事情愈发棘手起来。
她心底苦涩,暗骂自己脑子不够聪明,这才走岔了路。
戏演的太久,演员跨过了一条界限,使得真情和假意变得含糊不清。
知道得越多,越难以脱身。
明明在最开始她接近他们,就只是为了获得他们的爱人之心和庇护。
去挖掘他们的秘辛也只是想着借此为钥匙打开他们的心防……
可随着深入纠缠在迷雾中,她的所言所行都有些超出掌控了。
乐正黎在这转瞬间就明白了赵烛衾的感受,她觉得烦闷,索性出声转移了话题:“除夕前,我会再想法子去见白蝉一面,你也不要泄气,或许转折就在下一个死角处呢。”
她轻轻呼出一口白雾,暖气氤氲,刹那就消失在了冷雪里。
路上有宫人隔着雪幕远远望见了身着素白袍服的国师大人,他们似心有灵犀般皆默契地背过身子面对着宫墙,垂首而立,不跟徊仙有正面对视。
徊仙的行动轨迹素来很有规律,大多是国师殿至常阳殿,偶尔是御书房或赵烛衾起宴的宫殿,很少会有其他例外。
所以宫人们通常都能避开出行的国师大人,但今日就是那个例外。
他们微弯着腰朝向宫墙,头颅压的很低,余光却不由自主地黏在了国师的背影上……还有走在他身侧的那个女子。
两人离得很近,袍角晃荡着贴住又分开,女子身裹狐裘,毛茸茸的立领挡住了她小半张脸颊,使人纵然有心窥视也辨认不出她到底是谁。
说是去宫门,实则徊仙压根没有去到那么远的位置。
在离宫门最近的呈御殿之后的宫道上,他就顿下了脚步。
乐正黎也跟着止步不前,她歪头看向他,不解地问:“怎么了?这里距宫门不是还很远吗?”
徊仙没有看她,视线依旧凝视着前方。
睫羽颤动,碎雪缓坠于眼下,又顺着滑下了他的脸颊,宛如是从眼睛里流出来的泪。
他脸上的表情很平静,平静到让乐正黎觉得空泛无一物。
之前她形容白蝉是一片死海,赞美徊仙是山中灵绛的深潭,可现在深潭下骤起风暴,无声蕴动着能毁天灭地的力量。
徊仙松开了她的手,喉结滚动着又停滞了片刻,才继续迈步向前。
寒风刮过,勾起他衣袍的下摆,打着旋落下,簌簌作响。
仅仅两步之后,变故横生。
一道刺目的光凭空出现,由宫道之下引出,似屏障一样向上铺展着拦住了徊仙的步伐。
这道光一闪即逝,快到仿佛是乐正黎眼睛出现了幻觉,再等她凝神静气去看时,就彻底消散了。
徊仙也看见了,他知道这是对他的警告,但他依旧踏出了第三步。
抬起的脚却始终落不下,他没办法走出下一步。
禁制阻挡着他前进,压迫着他向后退。
徊仙不肯就范,发了狠地僵持着,齿关紧咬无言对抗,额角渗出细密汗水,喉头的喘息也不自觉地加重了两分。
两厢对抗间,仿佛猛地窜出来一阵迅风,直直冲向了徊仙,缠住他的身体,唆使着衣袍胡乱飞舞起来。
他不肯退,疾风就推着他往后退。
乐正黎原本落于他几步之后,见此情形,不顾湿滑的雪地奔至他身边,“徊仙,我看见了!回来吧。”
徊仙没有说话,一向清冷温和的人此刻却大变模样。
他死死咬着自己的腮肉,血腥气在口腔内蔓延,汗水落了一大片,衣袍缠乱,背云扬起又打下,像是抽在他身上的鞭子。
珠链断裂,玉牌斜飞,徊仙刚抬起手格挡在面上,死无全尸的背云迸溅出来的碎玉瞬间就划伤了他的手背。
鲜血涌出,劲风狂肆着将血腥气渡满了整条宫道。
乐正黎被风吹的睁不开眼睛,抓着徊仙的手也渐渐松开了,她心中惊骇,嘶声劝道:“徊仙,回来好不好?别坚持了,你会受伤的!”
话音将落,一股无形之力狠狠掀翻了徊仙的抵抗,像是飓风起了旋,只消一次回击就能让人毫无还手之力。
徊仙哪里斗得过这气势,直接被逼着往后倒退了好几步。
他眉宇紧蹙,偏着脸面色苍白地吐出一口血来,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