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
。
她亦有些狼狈,发髻微散,束着衣衫的腰带被月德的尖牙划破,堪堪还能系住,否则真是要衣襟敞乱了。
但状态好歹比大多数人要好些,脸上手上都没有任何擦伤淤青,那只兽族确实有点用处……至少把人给好生生地接住了。
赵烛衾移开视线,贴着脸颊的掌心没有放下,手肘撑在椅子扶手上,仿佛是因倦怠而随意支起的一个动作。
“陛下受伤了。”她弯腰而至,眼神凝结在他脸颊和手掌贴合的位置。
赵烛衾没有应声,像是根本不想搭理她。
乐正黎心下明了,赵烛衾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只是无可奈何地没有发散出来。
她有些吃惊,全然没有预料到赵烛衾居然会控制住自己的脾气,他不是一有不顺心就会拔剑砍人吗?
怎么此刻坐在这半焘居内,浑身上下却也无意间泄出了几分颓然。
他身边有黑羽卫和皇城司在,哪怕是外头还有南疆之人和无面乱党在虎视眈眈,谁又会让他受气啊?
乐正黎有点想笑,还是温声软语地同他说话:“陛下的脸怎么了?”
从刚才在石道里面相逢后,他就一直刻意地将左脸偏向了乐正黎的视线盲区之内,这样的举动,一看就是不对劲。
她突然福至心灵,难不成赵烛衾是在恼怒自己受伤之事?让她看见了又怎么,她也不会嘲笑他。
“离朕远点。”赵烛衾觉得她围在面前无比聒噪,张嘴就冷冷地斥了一声。
“受伤了,不要一直拿手捂着,对伤口不好。”乐正黎不把他的恶劣态度放在心上,仍是笑眯眯的样子在和他说话。
赵烛衾看见这个女人就觉得烦,恨不得提剑捅死她,又觉得正是因为她跟着一路,所以麻烦才这么多心情才这么差。
可一想到她能出宫是他自己的主意后,赵烛衾便气的牙痒痒。
两面三刀心怀叵测的女人。
合该跟着梁丘珩砚跑,还巴巴地贴上来干什么?
赵烛衾脸上的表情愈加生冷,眉峰蹙叠,眼珠子几乎都没甚转动了,他盯着她,周身皆透着一股子不近人情的冷漠。
帝王威压油然而生,纵然现下的赵烛衾没了矜贵衣袍服饰相衬,却也依旧具有不可碾灭的气势。
“乐正黎,真不怕我杀了你吗?”
乐正黎听了这话,觉得有一种时间紊乱的幻觉,赵烛衾之前是不是说过与这一模一样的话?
那时候她什么感受?自是觉得他在说实话,他想杀掉她,还是毫不留情绝不手软的那种。
但现在呢?她却莫名觉得他是在变相地提醒她:你触碰到我的底线了,我很想杀你……可是又舍不得,自己想办法哄我。
当然了,赵烛衾怎么可能明明白白地说出这种话来?乐正黎却认为自己没有领悟错,他话里深意就是这样的。
她抿了抿唇,将笑意收回眼底,转而躬身塌腰离赵烛衾更近了些,“把手拿开,我看看你的伤。”
“滚,不需要。”赵烛衾面色冷峻得可怕。
“为什么不能看?难道陛下是觉得伤在脸上羞于见人吗?”
“……”
他阖了阖眸子,偏头冲白蝉发火,“还没找到药吗?”
白蝉正拎着一个箱子往这边走来,闻言顿感莫名其妙,他又怎么惹到这位皇帝陛下了?
等白蝉走到近前来,要给他看伤时,赵烛衾仍不放下手掌。
“陛下,你这样按着,伤势会更加严重。”白蝉面无表情地低头看向赵烛衾。
乐正黎就等着白蝉说这样一句话,于是她也跟着附和,“是啊,陛下,快些把手拿开吧,让白蝉先生为您治疗。”
僵持片刻,赵烛衾还是抬起手,将伤处露了出来。
乐正黎视线向下,盯着他的脸,一眼看去,差点惊声叫出。
原本一指长的伤现在已然有了变化,伤口仍是狭长一条,但周围却泛起显目的红色,像是过敏一般,皮下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又仿佛是血管在根根爆裂,血液渗透出来,染红了半张侧脸。
以肉眼所见她都被震撼到了,难以想象这道伤的下面正在产生何种骤变……
乐正黎自然清楚梁丘珩砚刀锋上抹了名为南疆圣器的血。
当时他出刀对付赵烛衾,只划了一条浅浅的伤口,血珠子冒出,都是很少的状态。
所以她理所当然地认为南疆圣器大概应对不了赵烛衾,因为他本来就获得了长生,就算被诅咒纠缠折磨,却也定然不会死于梁丘珩砚之手。
但现在那一道渐渐晕开的伤痕狰狞到乐正黎心中的想法产生了一些动摇。
圣器真的能伤到赵烛衾。
虽然并非致命伤,可若任由伤口扩展下去的话,赵烛衾能不能活到被诅咒弄死的那一天还犹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