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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朗,如果你爸爸现在来接你,你跟他走吗?”
“当然愿意啊,我盼这一天很久了呢。”俊朗眼里的光扑闪扑闪的,他低声问,“陈叔叔,是不是爸爸拜托你问的?他担心我怪他,所以不敢直接来,对不对?!”
“不是。是我自己问的。”
“俊朗,我就是你爸爸。”
陈其成以为俊朗会直接扑向他怀里。
怎么也没想到他竟然拔腿就跑。
“夏衣,陈叔叔说是我父亲,他一定是骗子,专门骗小孩的坏人。”边说边紧抓着夏衣的大腿,如临大敌。
林煦阳想抱他安抚一下。
被推开了。
他这会只相信夏衣一个人。
夏衣第一时间蹲下,将他抱在怀里:“俊朗,别怕,我和林叔叔都在,他不敢抢走你的。”
陈其成跟至厨房门口,一吐为快:“夏衣,都这时候了,你还不和孩子说实话。你想瞒他到什么时候,他母亲死了你不说,父亲来接你也不让,敢情你是想让俊朗当个孤儿才开心是吧?”
夏衣厉声制止:“别说了!”
林煦阳上前想要把他带到厨房外,陈其成用力抵着门框:“你们不说,我来说,我是他爸,他的事以后都归我管!”
“我劝你闭嘴,如果你还想姓回林的话!”
虽然人被拽走了,但刚刚的话俊朗全听到了。他从夏衣怀里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用眼神求证:“夏衣,他刚刚是说妈妈死了吗?”
夏衣用手托着他的后脑勺,不敢出声,只是一个劲儿地摇头。
俊朗何其聪明,那眼角渗出的泪分明不是无缘无故而来,他抬手帮忙擦掉,“你不是说好人长命百岁吗,妈妈是好人啊。”
“俊朗对不起,对不起……”夏衣喃喃重复着,泪水不再打转,化为串串珠子无声滚落。
俊朗躲在她的怀中,懵懂无措着。他两次听到死字,一次是妈妈说爸爸,一次是爸爸说妈妈,他还不能完全懂得这个字的确切含义,只知道它是不好的字眼,会令人气,惹人哭,他再也不想听到。
过了一会,俊朗脚蹲麻了:“夏衣,我脚有点痛。”
夏衣慌忙拉起他。
“叔叔们去哪里了?”屋里静悄悄的,不见人,俊朗也只是随口问,自己开了大门,朝外面瞧,“夏衣,他们在阿婆家。”
说着也跑了去。
夏衣没有跟着去,留在厨房继续清洗碗筷,事情再一团糟,该洗的都要先洗完。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她麻木地洗了三遍碗,直到最后沥干在架子上,心里还是透不过气。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像是摁在粘板上的鱼肉,没有多余的选择权。
和她的悲伤相比,屋外却是另一番场景。
强制带走陈其成的林煦阳,本来想好好训诫一下他,但刚出门口就被阿婆叫住了:“回来了啊?我还以为你回新加坡就不来了,速度倒挺快,是不是怕我们夏衣跟别人跑了啊?”
老人家打趣的话,无形中化解了两个男人的剑拔弩张。
陈其成拽回自己的衣领:“要我说,这个妹夫一般,哪有紧抓着姐夫衣领的。阿婆,你说对不对。”他是会见风使舵的。
阿婆笑了笑,“阿阳人很不错的,我们都看在眼里。”
她招呼两人坐。
阿婆家的门口可以晒太阳,南方的冬天室外比室内暖和,太阳一升更是如此。反正无处可去,两个男人遂都听话地坐了下来。
陈其成先是把阿婆的房子夸了一通,接着又是夸人精神抖擞,“阿婆,你这看起来顶多六十多,比我妈起色好多了。”他是会说话的,连自己亲妈都拿出来说事了。
林煦阳本来是一丁点都不好奇的,但架不住人主动说,他的耳朵也无法装听不见。
“小伙子,嘴巴真甜,你妈顶多五十,我可比不上,老咯。”
“阿婆,真不骗您,我妈是年轻,但她身体不行,生我时就没做好月子,然后就落下病根,干活是不行了,连多坐一会都喊腰受不了。”
“月子没做好一辈子遭罪,你得对你妈好点。”
“人不稀罕,早就改嫁了。”
“你也莫怪她,女人不容易。”
“咳,她没享福的命,我不怪她,她也没得怪我。”
听他说话,倒是通透的,但刚刚又是怎么回事,“你说你是俊朗父亲?”
“是,不瞒你说,俊朗是夏衣姐自己生的,但我现在有能力了,就想接回去养。”
阿婆犹疑地看了看林煦阳,林煦阳默认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