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林煦阳离开第二天，囍铺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对方开门见山：“你长得很像夏珊，我几乎一眼确定你是她妹妹。”

夏衣坐在收银台的位置，远远望去还以为是客人，起身迎客的笑未完全绽放，又匆匆忙忙刹住。她没有邀请男人入座，任其站在拥挤的过道里。

男人不以为意，扭头打量货架：“店铺不大，东西倒挺多。”闲语之间，一步步挪至夏衣跟前，然后不慌不忙地从旁拉了条椅子，坐下、两腿叠加、翘起，将身体调整到舒适的坐姿后才悠然开口，“生意怎么样？”

用的长辈对晚辈的语气。

似问非问，可答可不答。夏衣维持沉默，她在等。

男人紧盯着夏衣，忽而嗤笑：“果然是只豹子。我是俊朗父亲，这趟来主要是接他回去，听说这些年都是你在带，辛苦了。”轻描淡写的几句话，字字无夏珊。

“据我所知，俊朗父亲早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至少这些年我从来没见过这个人，夏珊也从未提起过。”所以你凭什么自诩俊朗父亲？难道就凭那相似的眼鼻？还是凭你知道俊朗的存在！

对面的人显然感受到了夏衣的愠怒。

“你不必过于紧张，”男人做了个带笑摊手的动作，“我既然从你店里走进来，就打算光明正大地带俊朗走。你有疑问是好事，不过现在科技这么发达，想要证明两个人是父子，不是很简单麽。”

他善解人意地停了停。

“你照顾俊朗几年，有感情我理解。但孩子和亲生父亲团聚，这——再正常不过。你是孩子小姨，总不能盼他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地孤零零长大吧？”

“他有夏珊，还有我！从来不是一个人。”

“我说孩子他姨，人走了就是走了，你该不会以为飞机是被劫持到外太空旅游了吧。行了，别自欺欺人了，你等得了，俊朗的未来可等不了，我要带他回新加坡，送他进国际学校……路我都给他铺好了，他的前途一片光明。”

“那夏珊呢？”

男人收起笑容：“怪她命薄，没等到我熬出头。”

“我以为是你躲着她？”新加坡说大也不大，华人又多，夏珊在那边呆了三年怎么找不到人，除非他故意避而不见。

“和她分开后我就组建了新的家庭，我对我妻子忠诚有错吗？何况我们是和平分的手，大家好聚好散，死缠滥打没必要。”

夏衣质问：“难道你不知道她为什么缠着你？我想你成家前就知道俊朗的存在了吧？”

“知道是一回事，但我说了不同意，是她瞒着我偷偷生下来，从头到尾我都没逼她。”

“你的意思就是我姐一厢情愿了？你倒成了受害者？”

“我说小姨子，咱别绕来绕去了。过去的对错翻篇了，我这不是来接人了吗？往后都是好日子了。”说完，男人交换了左右脚，仍是高高翘着。

“以前不要他，现在又来找他，我怎么知道你和你的新老婆新家庭会善待他？就算你是他父亲，那也是不合格的父亲，你以为他会愿意跟你走？！”

男人的涵养勉强撑到这一刻，“走不走是他的决定，带不带则是我的权利，倒是你——拿什么身份插手别人的家事？夏珊死了，我就是孩子的抚养人，一切我说了算。”

说完，从兜里掏了张名片丢到桌上。

“我现在可是公司的总经理，有钱有权，要个抚养权不在话下。反观你，守着镇上一间小破店，哪天倒闭了都不知道。”

夏衣被他的话气得够呛。

她在担心什么自己当然清楚，可恨的是对方恰恰也明白。一旦亲子关系确认，俊朗的抚养权毫无疑问归他所有。夏衣有心无力，再怎么挣扎反对都没用。

夏衣看着桌上的白色名片，上面赫然印着“陈其成”三个字。

所以俊朗的父亲真得姓陈。

杨叶的信里说，林娜曾当面诅咒夏珊一辈子得不到陈姓男子的爱。简直荒唐至极！

姐姐陷入的分明不是诅咒而是不甘，那件事那个人成了她的心魔，日日侵扰着她，而她唯一能想到的反抗不过是打破那莫须有的东西，就此搭上了她的一生。

把话摊开后，陈其成连说完就走的打算也丢了。

他想着干脆坐这等俊朗放学，省得来回跑了，神游之际顺道美滋滋地想待会是不是能听到他叫“爸爸”，一定会吧，妈妈不在了，世上可不只有爸爸好了。

他不期然回忆起夏珊——好是好，就是没钱。

没钱留着干嘛。

当然用完即丢了。

他悠悠然地看着角落里脸色阴暗得不行的人，自己则摆出一副“好好和你说——不听——结果呢——还不是一样”的自在表情。一边暗想：姐妹俩最多像在表皮，当初夏珊性子若刚烈一点，他断断不会招惹上她。都像她妹这般，可没人吃得消。

恋爱中的女人嘛，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