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涟涟
16
四年后,姜涟取得了德克萨斯州大学的心理学和医学硕士双学位。
她要和男朋友结婚,得回国办些证件。
飞机途径斯科堪勒城,遇恐怖分子袭击,遂迫降,恰好两百公里外是她男朋友克里斯的家乡,于是她住在旅馆,打电话给他,让他来接她。
睡到半夜,她被枪声惊醒,打开房门,穿着睡衣的旅客纷纷猫着腰往外走。
姜涟被人群挤着往外走,得知这家旅馆因为枪战失火了。
她被挤到了楼梯口,突然想起来,他给她的项链还在房间。
于是她逆着人群往回走,拿到项链,紧紧地攥在手心里往外走。
这时有军人来了,有些带着设备去灭火修仪器,有的在指挥撤离。
下楼梯时,姜涟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拐角,却被一双结实有力的臂膀扶住。
他穿着军装,戴着半指手套,腰间挎着□□和子弹,皮肤黝黑,身体肌肉刚劲,手指攥着她的肘关节。
姜涟看着那手,感觉无比熟悉,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还没看清那人的脸。
头顶传来一声“快走”,就被推了出去。
姜涟的位置在西区,那边战火绵延,原本是个还算发达的工业城市,内讧外乱,硝烟不断。
东区是富人和官员在的东方,也相对安全。
可是要去那儿,需要跨越封锁线。
封锁线亦有摩擦,是些被雇佣的散兵,乱得很,跟着军队反而安全。
误打误撞,姜涟坐上了满载游客和难民的轻卡。
颠簸两天,四五辆卡车停在了离封锁线十五公里的地方。
军队和难民在那儿暂时安营扎寨。
这儿烟灰大得很,太阳也辣,幸好她带了丝巾,将头发裹住。
晚上她从帐篷里出来透气,仰头看,夜幕深沉,星辰浩瀚,她坐在沙地上,手边趴着一只蜥蜴,尾巴凉凉的,时不时扫扫她的手指。
视线里突然出现了一双大长腿,和土色的山地靴,那人一脚将她旁边的蜥蜴扫开,然后坐了下来。
姜涟偏过头去看他,五年过去,他身上的骨骼越发坚硬成熟,皮肤黑,就显得眼珠子更亮了,留着寸头,穿着黑色的内衫,甚至长了胡子。
看上去……沧桑了不少。
旅馆重遇的那一刻,她就认出了他。
如今时隔多年,他再次坐在她身边,她的心里毫无波澜。
因为,一切都过去了。
她已经不爱他了。她告诉自己。
“那蜥蜴有毒,以后离远点。”迟翃抓起一把沙子,又让它们从指缝间漏下。
“嗯。”姜涟应着,问他:“你不是在南非吗?怎么又跑斯科堪勒了?”
“这些年,到处跑呗。”迟翃道。
他看着开朗了不少,脸上是那种在做喜欢的事情时才会有的光彩与喜悦。
姜涟笑了笑。
“你呢,过得怎么样?”他又问。
“拿了硕士学位,打算和男朋友去北欧攻读博士,过两个月就结婚。”她说。
“哦。”他淡淡道,“恭喜啊。”
“也恭喜你。”姜涟说,“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害。”他抓抓后颈笑。
两人闲聊两句,然后他告诉她,半个月后,封锁线会打开,到时候她就可以离开了。
“那你呢。”姜涟问,“要在这边待多久。”
“半半年吧。”他说。
“挺好。”
她不知道再说些什么,脖颈上那颗用红绳栓着的子弹轻贴着她的锁骨,她隔着衬衫将它抓在手里,却始终没有勇气再次还给他。
这些天亲眼所见,亲身所历,让她真真切切体会到了战争是如何凶险的事情。
也许这次见面,便是他们此生最后一面。
人海茫茫,他四处游历,她嫁为人妻,往后若无再见之日,那一枚子弹便是她唯一的念想。
是他们一起共渡的那九年青春的唯一见证。
她最终也没有还给他。
第二天,姜涟站在临时搭建的信号塔前捣鼓手机,她回忆着自己前几天是怎么把手机弄得有信号的,一边想一边操作。
正回忆得无比暴躁之际,远远的,她听到有人叫她的英文名。
“Aileen!Aileen!”
她抬头,透过墨镜,看到一个男人骑着山地摩托朝她冲来。
她摘下墨镜,男人的脸逐渐清晰,是克里斯。
克里斯跳下摩托就将她紧紧抱住,激动大哭:“爱琳,我终于见到你了,你知道我多担心你吗?”
姜涟拍拍他的脊背表示安慰,说自己这些天过得很好,然后伸手去推未婚夫,因为他抱得实在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