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笔小钱钱

这场戏虽然是符玲和楚惜时两人拍的第一场对手戏，但并不是实际剧中二人初见的戏，而是一场阔别几年后的偶遇。

《无咎》是一个历史正剧向的武侠故事，大反派楚筝的身份是女主角江柔云父母收养的孤儿，同时也是男主角的义兄。三人年岁差距不大，自小一起长大，感情甚笃。直到少年时代，某个在当时极有影响力的大宗门——凌云剑宗，将楚筝纳入门中，他才就此与弟弟和妹妹天各一方。

故事中的楚筝，自幼姿容出挑，而且才华横溢，五岁便能吟诗。但是大约是天妒英才，楚筝先天不足，娘胎里就带了怪病，身体极为孱弱，三天两头地病倒，是个药罐子。

大夫说以楚筝的病情，未来注定活不过二十五。只是江柔云一家性格良善，楚筝虽不是他们的亲子，他们也抱着一线希望，一直在为他求医问药，试图寻找能让楚筝活得长久些的办法。

偶然间，江柔云的父亲和凌云剑宗的一位长老交好，对方得知他的养子生有怪病，便提出让楚筝拜入凌云剑宗，修习剑宗内功心法，或有可能缓解他的病情。

江柔云一家一听这敢情好，立刻便把楚筝送去了凌云剑宗。

只是，江柔云一家不知道，楚筝身上的所谓“怪病”，其实是一种毒，而这毒，就是出自凌云剑宗，楚筝全家都遭凌云剑宗所毒害身亡，只剩下了他这么一个孩子活了下来。

这些事情，楚筝原本也不知情，但他拜入凌云剑宗后却逐渐得知了真相，了解了当初自己的家人是如何惨死。与此同时，凌云剑宗也知道了这个孩子的来历，为了永绝后患，他们决定杀了楚筝。

楚筝从宗门的追杀中逃脱了出来，却也从此背负上了血海深仇。此后，他蛰伏许久，一步步实施复仇计划，内心也逐渐变得偏执而残忍，最终从江湖到庙堂都成为他的棋盘和战场，死伤无数，他成了一个让天下闻风丧胆的疯狂狠戾的大魔头，到故事的最后，终于死在了男女主联手围剿之下。

……

而今天，楚惜时和符玲要拍的这场戏，是剧中的楚筝在躲避凌云剑宗对他的追捕期间，在城郊偶遇妹妹的场景。

这个时候的楚筝早已经不复当初那个单纯善良的少年，他偏执狠辣，心中满是复仇。对于亲手将他送入仇人手中的江家，他的心中充满了怨怼。

符玲性格天真，偶遇楚筝十分开心，而楚筝，明面上是兄长对妹妹的温柔照拂，内心却阴冷如毒蛇，只想将这便宜妹妹杀之后快。

这种看似没有大起大落情绪的戏，实则最是难演。

大哭大笑，不难；崩溃发疯，不难；变态歇斯底里，要把握好度，但也谈不上非常难。

可是这种表面云淡风轻，实则暗潮汹涌、诡谲推拉的戏，要演出它的层次感不让观众尴尬，真的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符玲稍微缓解了自己刚才心头奇怪的躁动以后，反倒是再次开始为楚惜时担心——这场戏的戏眼在楚惜时，就算她有心“带他”，恐怕也不会有什么效果。

算了……先试试吧，大不了多NG几条慢慢拍呗……

符玲破罐子破摔地想。

此时，楚惜时已经在搭好的客栈门口的桌边坐定了。

这场戏的最开始，就是楚筝坐在城郊客栈门口，边喝茶，边目光幽深地盘算着自己的复仇大计，结果江柔云路过，想要投宿客栈，两人就此偶遇的场景。

符玲不太放心地看了一眼垂着眼喝茶的楚惜时，甩甩头，让自己迅速进入状态，走向了客栈。

她这场戏没什么要注意的，只要不忘词正常演就行。符玲也不是新人了，她前面的部分很快过完，楚筝温和的声音自背后响起，一声带着笑意的：“柔云，好些日子不见，你性子还是这么急。”

符玲看不见楚惜时的脸，但尽管她知道这是在戏中，心头还是仿佛被那温柔清浅的声音柔柔搔了一下般，软软酥酥的。

她按照剧本要求的那样，惊喜地回头，与几年没见的兄长目光相撞，两人一个温柔如清风，一个跳脱如灿阳，将久别重逢的情绪表现得恰到好处。

而就在影视城的太阳被飘过的云层遮挡的、阴翳的那一瞬间，符玲居然清晰地从对面站着的人眼中读出一丝冰冷到让她刹那间手脚发寒的情绪。

尽管只有几乎难以捕捉的一瞬间。

那种情绪和感受太过真实，让符玲整个人都像遇到危险的动物一般僵在了原地，以至于下一句台词该说什么都全然忘记了，大脑一片空白。

“卡！！！怎么了啊？忘词了？这条重拍！”

直到她听到宋导的声音遥遥地传了过来，指尖的寒意犹未散去。

半晌，符玲才如梦初醒，茫然地望向楚惜时，对方似乎已经从角色中脱离了出来，神情是属于“楚惜时”的、一贯的冷淡。

所以刚才那个……是演出来的吗……？

符玲不可置信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