愧疚
极寒的冰川上,此时正是最难熬的时节,铅云浓重,一团团催逼得极低,黑压压凝聚在头顶,好像随时会滑落着砸下来。夜里狂风呼啸,时而像低吼,时而像尖叫,摇晃得整幢建筑微微颤抖。
清晨6点,营地从电子哨音中醒来,白茗睡眠很浅,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她首先马上从枕头边摸到护目镜,戴在脸上,然后才坐起来,将帐篷内的小夜灯打开,微弱到可以忽略的一星点光芒,还是带给她一丝刺痛感。
萝丝发出几声咕哝,翻了身继续睡去,旁边的婕辙坐起来,重重拍了她几下,把萝丝又从睡眠里拍醒了。玛丽梅也从被窝里钻出来,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像只小猫。
白茗撩开帐篷帘布,迎着一股极寒的清冷空气走出去,外面空荡荡的,还很黑,但是白茗却觉得很舒服。她隔着很远就发现了那群北方流民,泰迪走在最前方,后面跟着霍克和朗布朗,他们应该是去看望萨尔西,顺便给他送饭的。萨尔西这个倒霉蛋上回跌伤了自己,一只手掌的皮肤也烫掉了一大片,现在还在养伤。
泰迪这几天一直没闲着,翻来覆去想了很多个主意搞白茗,他看起来还只是在自嗨的阶段,霍克也没有制止他,只是凉凉地说:“她没跟团长举报你的行为,我想她这是在求和,你应该化解掉这段恩怨了。”
泰迪哼了一声,“她害怕了,我可不怕,我为什么要化解。”
霍克很无奈,“她是个落单的南方流民而已,你做什么非要铆足了劲跟她过不去?不嫌丢人吗?”
“你说得对,我应该想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把她彻底解决掉,不是反反复复地和她磨叽。”
“?”霍克弄不清楚他的这种念头是从哪里来的,但是看见泰迪那只完整的眼睛射出阴枭的光芒,就不免提心吊胆,又警告了他几句。
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在远处盯着他们的白茗,此时心里的想法。按照她原本的脾气,一回到哨所,肯定会逮着泰迪痛揍他一顿,但是经过聚居地里的误会,让她总是想起无辜挨揍的山达尔,再对比现在的泰迪,让她打消了打人的打算。但是放着不管也很麻烦,那个愣头青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埋伏在阴沟里,给她添点麻烦,所以彻底解决这件恩怨,还是势在必行。
按照哨所内的工作安排,今天白茗一行人负责和运送交易物资的聚居地居民接头,随行的监管士兵是陨深白和机械师郝莱迪。北方派流民负责清理附近的狼窝,这些畜生最近比较嚣张,将势力范围向哨所周围推进了几公里,偷偷霸占了一些雪窝。
因为陨深白特殊的外貌,没有实习士兵愿意跟他乘坐一台魔轮,最后只能是外貌上同样风格的白茗去坐他的后座。萝丝和郝莱迪乘坐一辆魔轮,婕辙自己驾驶一台,驮着玛丽梅。
在白茫茫的冰雪平原上行驶飞驰,本身是一件快意潇洒的事情,可惜随着接近中午,天光转亮,夜色消失殆尽,苍白的光撕开了天幕,白茗不得不接受一天之中最难受的时刻了。她把脑袋往前边的陨深白背上拱了拱,感觉到他似乎微微僵硬了一瞬间。
婕辙对魔轮的掌握并不太熟练,稍微拖慢了一点队伍行进的速度,将要到达地堡时,她忽然踉跄了一下,整台车子连带人往前翻滚出去,最后一头扎进雪里。
郝莱迪和陨深白急忙停下,跑上去查看。婕辙一个跟头翻滚着跳出雪窟,拍打着自己浅褐色短发,将头盔摘掉,把陷进头发里的雪都拍出来。她发现玛丽梅竟然没有出来,急忙又抛下头盔,趴在雪窟边缘往里面扒拉,没有抓到玛丽梅的手,却惊见一团巨大雪白的东西飞窜出来。
那是两只雪狼,圆滚滚连跑带滚地从雪窝里挣了出来,差一点把婕辙压在底下,幸亏她尖叫的同时不忘翻身躲开。白茗下意识掏枪射击,接连两枪射中两只狼的额心,就像射中两只羽毛枕头,大团的毛发飞扑着扬了漫天,巨型的狼尸倒进雪里,又锄出两个大洞。
陨深白动作更快,把地上的婕辙拦腰夹起,放到稍远的地方,自己慢慢上前,伏到洞口,持枪向里面张望,确定没有雪狼了,才跳进去,在乱纷纷的雪层里找到快要窒息的玛丽梅。
她差一点冻僵了,哆哆嗦嗦地抱着自己双臂。郝莱迪皱着眉上来打量这个大窟窿,“奇怪,这条路我们经常走,早就已经清理过了,怎么雪狼会把巢穴做到这里?”
陨深白一贯过于沉默,也不参与讨论。萝丝把身上的披风解开,披到玛丽梅身上,把她揽到自己身边。“我们继续上路吗?”
陨深白和郝莱迪一起拔出枪来,四顾环视。白茗能借助微弱天光望到极远处,她可以确定周围已经没有雪狼的踪迹了,所以人也放松了一些。“这只是一个突发的小事故,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但是谨慎的郝莱迪紧皱眉头,“这不对,一定有什么异常的事发生了,才会在这里出现雪狼巢穴。可惜凭我们几个,目前是找不出来原因的。我要写进报告里,提交上去。”
陨深白瞟了他一眼,“做个标记,快点回哨所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