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蘅芜喜中探花郎 史太君悲托痴儿女
士梅普顾及到与薛家的姻亲关系,还会偶尔予以关照,其长子梅靖态度还要再好一些,客气中带着三分亲切,似乎并不把上次薛虹的拒绝放在心上,另有授了六品编撰的崔道之,因同榜之谊,与他有些往来,薛虹在翰林院的日子倒还过得去。
如此过了一年春秋,宁国府长孙媳秦氏新丧,薛虹也代表薛家前去吊唁,竟在路祭中遇见了北静王,北静王又是一番拉拢示好,薛虹费了好一番心力才周旋过去。
他这样多番推脱,北静王自然闻歌知意,对他冷漠起来。
梅氏父子本来以为他得了北静王青眼,对他照拂一二,也算是多方下注,不至于来日翻船无人打捞。谁知这个薛虹烂泥扶不上墙,竟然让北静王也起了厌弃之意,便也懒得再在他身上下功夫。
除了梅靖因宝琴的关系,见他还会点头招呼一声,梅普的眼睛里竟是全然没了这个人。
翰林院众人见薛虹在掌院学士那儿遭了冷遇,也随着根红顶白,踩踏起这个新科探花来,出力不讨好的活儿全推给他,讨巧露脸的事儿让他连边儿都摸不着。
除了崔道之,整个翰林院竟然没有一个愿意与薛虹亲近之人。
北静王是四王八公的领袖,贾府自然也要跟着这位王爷的意思转,尤其是贾家大小姐刚封了贤德妃,更是要谨言慎行,与坐冷板凳的官员保持界限。
薛虹自知在贾府地位尴尬,便让大哥薛蟠在西大街买了一处宅子,阖家搬了过去。
待收拾齐整,他随着母亲前去与贾府众人拜别。贾政为人正直,之前的尴尬事也被岁月冲淡不少,甚至嘱咐了薛虹一些官场道理,贾赦、贾珍等人则是直接给他吃闭门羹。
内院好些,贾母热情十足地留他们母子吃饭,饭罢,对邢、王二夫人道:“你们陪姨太太坐一坐,我年纪大了,饭后不易克化,要出去走走,虹哥儿陪我来吧。”
此时正是秋高气爽时节,薛虹扶着贾母行至园内一处枫林,火红耀目,绚丽多姿,老太太要坐下休息,鸳鸯忙让人送上座椅、软垫。贾母又命人给薛虹搬了一把交椅,屏退众人,一老一少相对而坐。
贾母指着枫林道:“看这枫叶,红得发亮,谁又知已是生命尽头呢?”
薛虹笑道:“此叶虽落,明年又有新生,四季往返,生生不息。”
贾母叹道:“再有新生,却不是今日之叶。”她转向薛虹,继续道,“古人说得好,君子之泽,三世而衰,五世而斩。两位国公爷创下这份家业到今天,也有三代有余,子孙中却没什么贤能有德的。两府如今看起来是煊煊赫赫,便如这枫叶一样,哪一天一场霜打下来,便全落了个干净……”
话未说完,眼中竟然滴下泪来,薛虹忙掏出绢帕,为老太太拭去眼泪。
贾母接着道:“一间房子,若是只有三五处破损,还得修补。若是千疮百孔,则非人力可以挽救。”
薛虹默然,在这个睿智的老人家面前,一切安慰不过虚妄。
贾母握住他的手,道:“我老了,眼睛却还好使。你是个好孩子,主意也正,未来必定不可限量。”
见薛虹要起身谦让,老太太摆手示意他坐下,继续道:“大厦将倾,是贾家百年业果,只能自己承受。真有那一天,我若是咽了气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咽气,不过是把残命一并陪葬。”
薛虹见她说得凄惨,思及往日慈爱、前世惨剧,不由得起身,跪俯在她膝下,仰脸劝慰道:“您老人家一生积德行善、教辅子孙,必不会有那么一天!”
贾母低声道:“我活了这大半辈子,已经够了。最挂怀的,是我那两个玉儿。宝玉男孩家,纵有磨难,终是会过去。只可怜我那外孙女,一生孤苦,又体弱多病,哪里经得住世事磋磨。若真有一天不好,好孩子,你看在老太婆的老脸上,拉他们一把,便是你积了大德了。”
薛虹含泪点头:“若是当真前路不幸,便是拼尽全力,我也会设法护宝玉和诸位姐妹周全。”
贾母听他说“诸姐妹”,显然不止黛玉一人,大为感动,双手拉了薛虹起身,轻抚他稚嫩面颊:“你还这样年轻,家中又没个好臂助,担子重,前路难。我一个快咽气的老太太,即使有心也使不上力,你多担待罢!”
宝玉等人远远站着廊下,看这老少二人,一时哭一时笑,都不解其意,多以为是离别伤心。
独有黛玉,俏立一株枫林之下,早已泪珠滚滚,不能自抑。
薛虹搬出贾府后,与贾家来往减少,只过年时去给诸位长辈拜了年。贾府正忙着准备元妃省亲,这个年过得也匆忙。
正月十五,是元妃省亲的大日子,薛母早就被老太太邀去小住,也跟着拜谒了贾妃,回来向薛虹说起当日排场,言罢摇头叹息:“银子花得流水一般,却不知要怎么补这个窟窿。”
转眼到了夏天,淮河水患爆发,致使江浙一带多处成灾,数万百姓流离失所,地方官员治灾不力,竟然激起民变。圣人大怒,责令京城所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