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贱
渝州城和乾州城在右相大人的“野蛮”手段下灾情渐渐稳定下来,尤其一众随行的官员和世家公子们被右相大人的一手骚操作搞得赔了夫人又折兵,不仅自己要在戚无良身边当苦力,家底还差点被掏空。
乔公在处理完戍城事务后也带人追了上来,右相大人理所当然地做起来撒手掌柜,官场上那点事还是交给乔公这个刑部尚书来处理,渝州、乾州两城的官员皆是喜极而泣,乔公来料理他们是极好的!比右相那个活畜生强!
右相处置他们这些贪官污吏可不将什么证据,今日一个心情不好,或者有哪个胆大的灾民状告到右相那里,戚无良就敢当场砍人。
也有官员走过行贿这条路,结果大梁第一“匪相”当天就带人抄家,贿赂可以,拿你全部身家性命来贿赂,要多禽兽有多禽兽!
两城官员被右相搞得风声鹤唳,生怕眼睛一闭一睁就看见右相提刀上门,斩首抄家。
乔公骑着他家骨瘦肉消的老马一入渝州城就听说了右相的“匪名”,颇有些难以言喻,按理说,按罪名来说,他这个刑部尚书入城头一件事都不是应先料理两城官员,而是应该先把无法无天的戚无良擒拿入狱。
但这事不现实!
所以,乔公在临时军营找到和一众世家公子哥摔跤的戚无良时,唔,没顾得上说教,一众世家公子悉数被右相大人麻利地踹入泥潭,吱哇乱叫着,那场面活像泥坑里煮了一群聒噪的青蛙,吵得乔公到嘴角的词都忘了,干巴巴地问站在泥潭边擦手的戚无良,“小无良,你这是干嘛……”
戚无良回头看了一眼,惊喜道:“哟,乔公回来了,没干嘛,这群小兔崽子不服管教,杨丰年那和稀泥的软脾气也治不了他们,本相好心陪他们玩会儿,教教他们为人处世的道理。”
泥潭里,一个被泥糊得看不清五官相貌的半大少年郎骂道:“呸,戚狗,说好的辩理呢!你居然直接上手,粗鲁!!”
戚无良挑眉,“理?老子拳头硬就是硬道理,你们什么时候能把本相揍趴下,你们就是理,让本相干什么本相就干什么。”
那少年郎气得小脸通红,泥浆都盖不住脸色,梗着脖子,不甘地瞪着戚无良,也是个死心眼的小倔驴。
“戚无良这可是你说的!你给我等着。”
戚无良倒是没想过自己的一番话,会在多年后刺激出一个未来的大梁将星,还天天嚷嚷着要把她干趴下……当时的右相大人只是苦霸狂拽地转身离开,还附赠给少年郎一个天大的白眼,将人气得不轻。
乔公跟着戚无良一起回了军帐,一进军帐,乔公之前忘掉的说教词又重新回到了脑子里,开始唠唠叨叨道:“小无良,你毕竟是一国丞相,处置下属官员要讲究证据,一次两次也就算了,情有可原之下还能称赞你两句事急从权、果断英明,你次次如此……唉……”
戚无良正站在司徒纯端来的水盆边上洗手,“次次如此怎么了?本相和他们讲证据,他们和本相哭爹喊娘,一个个冤字喊得比谁都大声,烦得要死!都是恶人,左右强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像本相这种又强又横又不要命的,和他们讲什么证据?多余,本相要不是抽不出手来,都给他们斩了。”
乔公:“……”
现在的小年轻怎么都油盐不进呢?
他突然有点好奇,戚无良的父母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把孩子养成这样?
乔公一到,戚无良就火烧屁股般地将两城收尾事宜悉数交给了他,再次率领赈灾队伍出发,前往越州赈灾,连温月侯都被右相这副马不停蹄、夙兴夜寐的架势整得发毛……装得格外像个为国为民的贤相。
“戚无良,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
机关马车行驶在泼天雨幕中,车中的白衣卿相低眉翻看着五州的地图和粮草账本,冷不丁听到人声,抬眸望向车窗外策马而行的红衣军侯,慵懒地伸了伸腰,漫不经心地回答道:“银钱,吃食,美人。”
人这一生为身外之物、为口腹之欲、为□□之贪,左右就那么点事,生死不过一个圈子,人生不过百年,能圈进来细细算计的、反复磋磨自身的不过尔尔。
花锦城听了,当即厌嫌皱眉,“俗不可耐。”
戚无良笑了,笑得浑不在意,“温月侯既知本相俗不可耐,又何必多此一问?”
“无声喜欢竹子。”花锦城前言不搭后语地来了这么一句。
戚无良依旧笑盈盈道:“摄政王喜欢什么关本相什么事?”
“他喜欢高洁之物。”
右相大人冷“呵”了一声,带着笑意与淡淡的讽刺。
“谢书愤那老东西也喜欢。”
右相大人又是一声冷“呵”。
花锦城倒是完全不计较某人欠揍的态度,幽深的狐狸眸带着几分探究与好奇,仿佛戚无良是什么怪诞离奇的生物,“戚无良你不喜欢吗?满盛京的人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会标榜自己喜好高洁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