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刺
片刻后,温寻被踹下马车,只得徒步去盛京府衙门“鸣冤”。
……
烟雨楼,盛京最大的青楼。
楼中美人无数,恩客络绎不绝,更有名动盛京的花魁沈相疑坐镇,但大部分达官显贵来此却不是为了一度花魁风采,而是为了见烟雨楼的老板——顾应怜。
十五岁便入了《江山美人图》,入画《美人卷》,十四年经久不衰,结海楼老楼主评之——红颜易老,美人迟暮,唯怜回首,不见岁月。
在顾应怜身上,世人看不到岁月,只看得到时光雕磨下越发精致的清韵,不似人间月海棠,倒是云端长青花。
“哎哟,这不是谢侍郎吗?快进!”
烟雨楼门口,招揽客人的妙龄美姬穿得甚是轻薄,轻摇团扇,娇滴滴笑道:“右相大人在三楼雅间等您很久了,我给您带路。”
一身青衫的谢施敏极快地躲开妙龄美姬的酥手,低垂着清俊的眉目,一眼都不去看美姬若隐若现的胸口,平淡而有礼道:“多谢姑娘,楼中的路我熟,不劳烦姑娘带路了。”
说完,谢施敏如一阵风般快步离去,半点不给美姬纠缠的余地。
“就是这个怪人啊!”门口招揽客人的几位姑娘纷纷围了过来,好奇地瞧着谢施敏匆匆离开的背影。
妙龄美姬细腰扭来扭去,笑得花枝招展道:“是呀,就是他,每月初一十五都会自请来楼里当琴师,弹到半夜才离去……不过他的琴技确实了得,连顾老板都说‘琴音天上有,不入人间流’。”
几位姑娘纷纷惊奇,“是吗?真有那么好听?我还是第一次听说顾老板夸人。”
妙龄美姬:“当然是真的,你们这些新来的小姑娘不知道罢了,今日是初一,估计谢侍郎和右相大人谈完正事,便会下楼到大堂弹曲,你们可以去听听。”
“好呀好呀!”几位姑娘喜笑颜开地笑应道。
与此同时,三楼包厢,谢施敏轻车熟路地推门而入,只见狐皮软塌之上醉卧的白衣卿相正和一群美人调情逗笑。
“右相大人~您看奴家今日的妆容好看吗?相疑姐姐说我画得太假、太夸张了,一点都不像我,”浓妆艳抹的绝色美人倚在戚无良怀中娇嗔说道。
戚无良闻之一笑,用手轻挑地捏起美人的下巴,仔细看了两眼,悠悠道:“世人皆喜欢假面,你这张用胭脂水粉堆砌的脸,哪怕再假、再夸张,男人都会喜欢得紧。”
“讨厌~那右相大人说是奴家好看,还是相疑姐姐好看?”
“当然是你好看了。”
“骗子!你上次当着相疑姐姐的面,明明不是这么说的。”
白衣猛地一翻身,压住美人儿,素手在美人儿身上游走,邪笑道:“是吗?本相上次说了什么,本相不记得了,本相只记得你是最漂亮的。”
门口的谢施敏习以为常地看了戚无良两眼,就自顾自地进屋,落座在戚无良旁边的位置,然后给自己倒了杯茶水,一手饮茶,一手吃着桌子上的糕点,吃得格外狼吞虎咽,好似饿了八百年没吃过饭一般。
谢施敏边吃,边不由心道:别的不说,右相嘴刁,所以烟雨楼的厨子都是盛京最好的。
“本相发现,”戚无良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软态上坐了起来,醉眼朦胧地看着谢施敏,“你和钱士臣还真是有意思,一个天天跟饿死鬼投胎似的,一个每日冻得跟要去投胎似的,好歹一个是大梁第一世家的公子,一个大梁最有钱的贪官……啧,怪气人的。”
谢施敏吃得有些噎了,喝茶水都灌不下去,却依旧病态地在吃着手里的东西,囫囵道:“没办法,这病得了很多年了……”
其实他吃过晚膳了,而且吃得很撑,只是控制不住吃东西的欲望。
戚无良叹了口气,吩咐旁边的一名美姬道:“去,给谢侍郎奉个痰盂。”
美姬一愣,“奉痰盂做什么?”
哇的一声!
晚了。
谢施敏已经将自己方才吃进的糕点以及之前的晚膳悉数吐了出来,吐得撕心裂肺,连脸都红了,额角青筋暴起。
呕吐之物极其恶心,味道也不雅。
在场的美姬皆吓得不由后退,只有戚无良费劲巴力站起身来,忍着膝盖上的疼痛,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谢施敏跟前,递给了他一张手帕。
“……多谢!”
谢施敏接过,擦了擦嘴。
戚无良的双腿挪动十分吃力,扶着谢施敏的肩膀,缓缓坐在他旁边,嘀咕道:“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来人,告诉顾姨,让小厨房煮碗暖胃的姜汤送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