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
你睡得很沉,除了被吉良吉影下安眠药的那次,应该是你入庄以来首次松懈紧绷的神经进入深度睡眠。
被窝干燥蓬松,空气里有独属于女孩子房间的浅淡脂粉味,你下意识地往被窝深处钻,陷入女性香软的怀抱:“JOJO……”
普奇从书桌前抬头,看你一眼,默默思索这句梦话的含义。
他不记得自己思考了多久,他的思绪常常从一个点发散得很远很远,直到听见你轻声的闷哼才回归当下。你皱着眉,面色有些气血不足的苍白。他推测你梦到或者说记起了不太好的事。
失忆有时是人体自我保护机制在发挥作用,帮助人们抵御过去难以承受的负重。
他就是这样帮助天气的。
至少,在他看来是帮助。
甩掉记忆包袱的威斯情绪恢复了稳定,蜗牛化停下来,作为全新的天气在绿海豚监狱结交起新朋友,开启了新人生。
而他怀揣着两位亲人的记忆承担着三倍的负重踽踽独行。
普奇决定不叫醒你,深度睡眠下,人的大脑最不设防。那段记忆明显让你感到痛苦和排斥,清醒时表意识会出于自保阻止你回想,加之你跟他们在一起时常处于精神紧绷状态,这就更不利于深入那段被你潜意识层层设防的记忆中。
放松,制造安全感,消解心理防线,是让你找回记忆的首要步骤。
他没有打扰,你却自己醒来了,嘴唇仍旧痛苦的抿着。
“还好吗?”他把椅子挪到你床边。
你迟疑片刻,考虑到他曾有年龄相仿的女性亲属方才小声道:“痛经……”如果不是痛醒了你还想接着睡,把这些天没睡够的通通补回来。
原来不是想起了什么而是单纯的生理痛。他并不失望,这种事是急不来的,只能顺其自然。
普奇将手伸进被子,悬停在你腹部上方:“可以碰你吗?”获得首肯后,他隔着衣服按上你的腹部轻轻揉搓起来,宽厚温热的掌心精准地贴着子宫上方的皮肉,半寸也不往他自觉不该触碰的地方游移,疼痛很快得到纾解。
自他掌心传出的暖意在你身上蔓延开,融解掉僵冷的硬壳,让你软绵绵地松下来:“只有您会先问我意见。”不过小事一桩,但在这种环境下显得尤为稀缺可贵,心脏像浸在温泉里一样被泡得饱胀,潮湿的水汽顺着胸口上涨,漫过你的鼻腔,有些酸楚:“您有时候很像好人,Father。”
很像好人,很像……那个人……
“这么说我像坏人的时候更多?”如同被误解的正人君子面对不明事理的小孩,他牵出一个无奈的浅笑,从眉梢到嘴角都填满温柔的阴影,雪白的发像圣光笼罩着头颅:“我曾主动做出伤害你的举动吗?孩子,为什么会给你留下这种印象?”十字架的眼瞳转向你,有微不可查的委屈和深不见底的包容,好像在说即使你冤枉了他,他也会宽宏大量地饶恕你的一时糊涂。
他的眼睛,不,他的眼神多美啊,慈悲又博爱,像极了你记忆中的某个人,很像很像。心口一下子又愧又疼,软得一塌糊涂,只觉得千错万错都是自己的错,无论如何也不能怪到这个人头上:“您是个很好的人,怪我疑心太重。”
迪奥说普奇“总以为全世界都是等他拯救的可怜虫”,你觉得这未必不好,至少说明他是爱着世人的,你也能分到这份爱的七十亿分之一。
有总比没有强。
“没关系。”他原谅你了,你就知道,那个人肯定也会这样说,甚至还会帮你找理由开脱……
“在这种环境里,保持警惕小心是没错的。”
果然,跟你预料得一样……
又一次……
他掏出手帕擦拭你的眼角,你才注意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哭了。
你哭着想喊某个人的名字,张了张嘴,怎么都记不起来,最终只好深吸一口气把眼泪和溢到喉边的名字一同咽下:“对不起。”你猜自己的眼泪打湿了枕头,这间房里都是对他很重要的东西,你不该弄脏的。
“没关系。”他又一次赦免你的罪。
你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他说,想对他身上另一个人的影子说,可是又不确定具体该说什么,只能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我很抱歉。”
其实你还想说“我很想你”,但脑海中某个清醒的地方一直固执地警告你普奇不是那个人,不是你想要敞开心扉的对象。
他在你每一句抱歉之后不厌其烦地回答没关系,宽恕你每一桩对他或对另一个人犯下的错误与罪愆:“哭出来吧。”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地看着时不时倒抽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的你:“哭出来会好受得多,压抑情绪对身体和心理健康都不利。”
双标!明明他就是这里最喜欢压抑情绪的人。
跟那个人一样……自己悄悄背负……
你偏过头,避免与普奇对视:“请跟我聊点别的吧,神父。”你不想沉溺在痛苦的情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