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长乐昨晚陪怒火攻心的皇后说话直至天明,晨间又盯着太子起床用膳背书。
等打发了他去上朝,才得闲回寝殿休息。
睡到半途,身上蓦然压下沉沉重物。
她不耐一推。
纹丝不动,压迫感甚至更重。
长乐火冒三丈,愤而睁眼,对上一张酒气熏天的男人脸,吓得一蹦三尺,倒把那男人从身上推了下去。
待凑近看清脸,她气不打一处来,扬手先过去扇了几巴掌,后在榻上抓到什么就往男人身上砸。
玉枕、香球、暖炉,一迭硬物飞过去,终于见了血。
贞阳坐在殿门口,听着殿内长乐跟皇后的哭诉,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她猜长乐床上的柳风是汤镜送去的。
因为这份猜测,她瞧上去有些心神不宁。
皇后揽着长乐正头痛,瞥见贞阳满脸不安坐在殿外,笃定她心中有鬼,就叫她进来:“十七,你来,本宫有话问你。”
禁军统领身份特殊,又是死在公主床上,皇后再没主见也没敢请亲王们来坐镇。
宫妃更不敢指望——如果不想长乐此次被扒层皮下来,就绝不能叫那群女人知晓此事。
因此,现下殿内除了皇后母子三人,就只有掌印太监百通和副统领陈安。
春蕊扶着贞阳胳膊站起来,夏芳则在另一边伴着她走进殿。
这副情景很反常,搁往常长乐会开口刺几句,但她现在沉浸在杀人后的恐惧中,没有心思搭理贞阳。
皇后往下一扫,见贞阳病容明显,难得恢复从前平和,道:“你昨儿才威胁本宫说若事情出在长乐身上,本宫便如何如何,今儿可巧就应验了。对此,你可有解释?”
贞阳用帕子捂着嘴咳两声,对皇后的联想能力佩服极了。
于是冷笑:“柳统领是什么样的人,娘娘身为他的姑母难道不清楚?您若想说此事与我有关,那我也要问问,我哪来的本事能将一个醉酒的大男人神不知鬼不觉送去皇姐房里?这满宫的守卫都死了不成?”
她一头短发用粉白丝绦编着系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漆黑长眉横在藏星敛月的乌瞳上,直直斜飞入云鬓中。
碧青襦裙清新淡雅,衬得她皎然似月。
虚弱的病容也别有滋味。
明明妆办素净,却十分瞩目。
百通控制不住往她脸上看,听她讲完话又开始咳,悄声招人倒热水来。
热水送来,他亲自端去贞阳跟前。
长乐正抽搭着,听见百通向贞阳献殷勤,登时坐起来喊:“百通,我要喝茶。”
她没睡好,哭得眼肿脸肿,形容憔悴。百通瞥眼她,别开脸吩咐人去倒茶。
皇后被这么一打岔,原先酝酿好的责问倒不好说了。
她推一把长乐:“茶壶就在你手边,抬抬手的事,何必噜苏。”
长乐瞅着百通那副洋洋不睬的模样,本就怒极,再被皇后一埋怨,更加不忿:“我一晚没睡,又受了这么大的惊吓,连喝杯茶也要看人脸色了?”
太子忍无可忍,嚷道:“你们吵这些有意思吗?我才最难受呢!今儿下朝,舅舅拦着我问,早上怎么没见表哥回去陪老祖宗用膳,我什么都不知道,就说他值夜忙,兴许睡在值房了,还保证晌午表哥必回去给老祖宗请安。这下好,人叫你砸死了,我拿什么跟舅舅和老祖宗交代!”
他说着也狠狠推了一把长乐。
太子近来于骑射上有所精益,手上劲不小。
长乐肩膀震痛,简直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亲弟弟。
她抬手给了太子一耳光:“混账东西!照你的意思,我就活该叫人欺负?”
太子捂着脸哀嚎,皇后心疼儿子,上手拍打长乐:“好好说着话,你打他做什么?”
他们一家人狗咬狗,宫人们缩着脑袋贴在墙角,不敢吱声。
百通没眼看,拢着袖子装聋作哑。
陈安则恨不得掉头就走。
贞阳烧还没退,站久了头晕,叫他们吵得脑子嗡嗡作响,一阵阵地犯恶心。
百通在旁殷切出声:“殿下身子不适,还是回去歇着吧。”
他看眼上首互相推搡的母子三人,暗暗撇嘴,“本也不关您的事,娘娘只是着急上火,才累您跑这一趟。”
他示意春蕊夏芳扶人回去。
唉,就算是伺候主子,谁不想伺候个赏心悦目的呀。
他盯着贞阳曲线玲珑的背影走出大殿,轻轻一叹,准备回去应付长乐的雷霆怒火。
*
回到暖阁,贞阳吃了半碗汤圆,歇息片刻,才服药睡下。
春蕊为她多盖了两床被子,说叫她发汗。
她被压得动弹不得,身上又燥又难受,死活睡不着。
翻来覆去折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