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汤镜回到天宸殿,立在长乐身后的百通立刻捂嘴笑:“镜哥真是个大忙人,叫殿下好等。”
长乐挺身端坐,脸色发沉:“左少监的事可了了?”
汤镜道是,她将手边的奏本往他脚下一扔:“那咱们便来说说这些折子的事吧。”
“父皇之前下令,诸位亲王,未接宣召,不得进京。你倒厉害,居然将德王他们请旨进京的折子全允了?本宫竟不知,你连圣上的主都敢做!若非接到邸报,本宫和母后还不知道他们都到皇城脚下了!”长乐盯着汤镜的脸冷笑,“周阿翁病中,将此等重任交给你,你便是这般回报他的?”
萧帝吃过兄弟阋墙的亏,定下太子人选后,便将另外三个儿子封王远远打发走,还不准他们无故进京。
想着太子犹在昏睡,皇后整日以泪洗面,而那三个成年的兄弟已经带着大批人马到了城外,长乐脑袋就快炸开了。
百通说得没错,进京祝寿,有必要带成百上千的卫兵吗?长乐越想越不对,如今见着罪魁祸首,简直杀了他的心都有。
百通用宽袖遮住下巴,望着殿下身穿银灰色锦袍、面容平静的汤镜,暗笑,这次捅了天大的篓子,看你还怎么遮掩。镜哥,此番我非把你脸上的矜贵面具撕下来不可!
汤镜的袍角被掉下的奏本拍得微扬。他蹲下身子,将奏本一一捡起,整理好拿在手上,“殿下息怒,奴才此举,实在是迫不得已……”
话没说完,长乐扫掉案几上的茶盏,怒气冲冲道:“你迫不得已?你迫不得已违抗皇命?还是你迫不得已藐视皇权?”百通斜眼看向长乐,发现她比自己教的还会讲,虽说戏有点过头,但总归效果不错。
汤镜跪着,脸上依然没什么表情。长乐看见更来气,待要发作,他开了口:“殿下,奴才有事禀告。事关太子,请您遣退宫人,容奴才细禀。”
长乐狐疑道:“事关太子?”汤镜应声,见长乐有所动摇,百通放下袖子,脸色一变。
“公主,您要小心,他或为脱罪,想说些花言巧语来迷惑您。”百通有些急,长乐脑子不好,汤镜狡诈,难保不被他牵着鼻子走。
百通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长乐心里最后的一点提防也没了。
花言巧语?呵,这世上大概一只八哥会说的花言巧语都要比汤镜多。
当初他要肯说点“花言巧语”,她又怎会将他赶出栖凤宫?
她挥挥手,有些不快:“本宫难道连花言巧语都分不出?你们都出去!”
周围侍立的宫人行过礼,一步步退出殿门。
“现下该说了吧?”长乐冷声问汤镜。汤镜不语,看向她身侧的百通。
百通惊怒:“公主……”
长乐皱了下眉,“百通,你也出去。”百通垂手,满怀怒火离开了。
殿门关上,长乐摸着腕间的手镯,笑了一下:“汤镜,你满意了?说吧,你有什么关于太子的事要禀告本宫?”
汤镜道:“皇上时日无多了。”
“放肆!”长乐闻言霍然起身,眼瞳睁大,呼吸急促,显然是气得不轻。“本宫看你是真的不想要脑袋了!”
汤镜漠然看着她发泄怒气,“殿下,此时您最不该做的事便是自乱阵脚。太子以后还要您帮忙扶持呢。”
长乐顿住,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父皇若去世,太子自然要即位。可太子年幼怯弱,怀王他们又如狼似虎,她身为太子嫡亲的姐姐,如何能置身事外?
稍稍冷静下来,长乐扶着案几坐下:“父皇的事,有几人知道?”
汤镜:“章灵殿随侍的几个宫人、为皇上看诊的黄老、掌印和奴才。”长乐喃喃:“章灵殿……”汤镜会意接上:“章灵殿已经封了,消息不会外传。黄老也被留在宫中,暂时不得外出。至于掌印和奴才,您大可放心。”
长乐沉默,想了一会儿,又怒道:“在这种时候,你还允了怀王他们进京的折子?唯恐天下不乱吗?”
汤镜不慌不忙:“趁此将几位王爷召进皇城留下,待太子登基,万事已定,那时您和太子大权在握,自然不必再忌惮几位王爷。”长乐眼睛一亮,心内豁然开朗。
天宸殿的门打开,走出个风平浪静的长乐公主。
百通在殿外吹风许久,早将满腔怒气吹至四肢百骸。
此刻见长乐和汤镜一前一后出来,两人之间的氛围并非如他想象中那般形如水火,甚至连半点火星都没有,更是恼恨得咬牙切齿。
未等他迎上去,长乐淡淡走过:“百通,回宫。”
百通还想问怎么处置汤镜,汤镜来到他身侧,突兀地笑了一下,而后悄声对他说道:“百通,有功夫多识几个字,别老盯着我了,没意思。”
百通惊住,汤镜又道:“服侍主子,不能一味顺从讨好,要为他们分忧,而不是添乱。否则你一辈子只能做个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可有可无的小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