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秦嬷嬷依旧在床上躺着并未醒来,但睡得并不安稳,看得出这伤是疼极了。温淳云坐在床边,没说话,她不敢碰她,怕令她再难受了。
温淳云心里也是不好受,她很喜欢秦嬷嬷,因为她是人生中第一个待她亲善的长辈。
从前在温府,自己的乳娘因她不受重视而对自己很是不好,动辄打骂,还不让她哭,但因为把温淳云养得太瘦,被温笛扬看出端倪,就将她换了,只是温淳云这唯唯诺诺的性子已经定下。
后来她被养在张氏名下了,不说张氏,温家的长辈们对她这样一个病恹恹、不爱说话的姑娘从未有过什么好脸色,就算有,也只是片刻,她是个很容易被忘记在那座大宅子角落里的人。
秦嬷嬷是个热情心细,侍主忠诚,她并非每时每刻都风风火火,但时时刻刻却都是真性情,顾承修不在的时候她就是东苑主事的,但却从未有半分逾矩之举,时刻记着自己的本分。
她记得自己刚进顾府时,院子里总有趋炎附势的小人,不知从哪听来她未出阁前在温府里不受待见的事,趁着顾承修不在家,便做事怠慢,也被秦嬷嬷敲打了一番,安分了不少。
但有个是不服气的。
东苑原有个叫凝香的大婢女,是个家生子,因着自己的娘得了夫人用,平日在下人之中就霸道得紧,又自认有几分姿色,便一心是想爬上顾承修的床,做他的通房。
无奈顾承修是块长在军营的硬石头,时常不着家便不说了,就算回到府里也整日不是练剑便是看书,加之秦嬷嬷的阻挠,凝香根本找不到机会近顾承修的身。
这会子温淳云嫁了过来,她却还是不死心,对温府带来的下人没好气,可她有她娘撑着腰,谁也不敢得罪,只得忍受,秦嬷嬷也碍着她娘的面子,怕她娘在夫人面前做些挑拨离间的事,便一直忍着她的脾气。
温淳云那时整日想着为自己谋出路也无暇去顾及这些勾心斗角小打小闹。
久而久之,凝香便觉得温淳云就是颗好拿捏的软柿子,竟连伺候主人也不上心了,就连奉茶都是茶水迟来,茶凉不换。
有回碰巧春樱翠珠都被秦嬷嬷差去做事,只有她在跟前伺候,温淳云前些日子跟着夫人学制香,正研究着书,见茶水凉了,便让她换杯茶来。
但奉来的茶滚烫难以入口,温淳云刚端起便烫着了手,热茶撒到了她的衣裙,实在忍不得了,便气道:“这怎么喝!”她倒是慢慢悠悠蹲下收拾,捡着碎片,嘴上却佯装惊讶:“三娘子平日在温府可是没有热茶喝?奴婢瞧着,这也不烫啊。”
平日也不是没犯到她的跟前,但只不过是些小事,温淳云无意追究,但眼下这人已经被纵得无法无天,温淳云面露怒色,心里窝着团火,压着声喝道:“你放肆!”
凝香自作聪明,以为戳中温淳云的痛处,还沾沾自喜,她装模作样地跪下求饶,面上却装得天真:“三娘子恕罪!从前奴婢伺候三爷都是奉上热茶,三爷很是喜欢呢。奴婢不知三娘子喝不得热茶,这就去换凉的茶水。”
方扭着腰肢站起身,便被人扯过身子狠狠扇了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狠,她被扇得跌坐在地,那白嫩的脸蛋上即刻红肿了起来,她捂着火辣辣的脸骂道:“谁!是谁竟敢打我!”愤恨扭头,却僵住了脸,随即惊恐万分。
“打的就是你这个不知尊卑的贱蹄子!三娘子仁善便欺负到三娘子头上!你是个什么东西!”
夫人身边的刘嬷嬷边扇她边骂道。
温淳云也愣了,朝夫人行了礼,将夫人引向主位上坐下。
夫人此刻板着脸,她不知夫人是何时来的,一看,又发现秦嬷嬷也站在夫人身侧,见她看过来,便朝她微微点头。
电光火石之间,温淳云如梦初醒,这一切原是秦嬷嬷的计策。
她特意放纵凝香,纵得她眼睛长上了天,再特意调开春樱翠珠,让她伺候温淳云,越怠慢越好,“恰巧”被请来东苑试香的夫人撞见凝香顶撞温淳云。
这下不用他们院里自己出手,自有人会替他们教训。
温淳云心里默默庆幸,暗自松了在袖中紧握的手。
还好刘嬷嬷出来得及时,不然她就要忍不住冲上去先扇人了。
只见夫人剜了一眼在地上吓得大气不敢出的凝香,捏着帕子的手抬起掸了掸袖口,似不经意地问温淳云:“区区一个奴婢,三娘子竟也管不动么?”
温淳云面对夫人的发问,倒也不奇怪,夫人自小便是个尊贵的人,奴仆都对她俯首低眉,她或许见过气焰嚣张的下人,却从未见过如此软弱的主子。
温淳云走到夫人身前,垂下眸子,恭顺道:“夫人,不是淳云不管。寻常下人如此无礼,便是寻个人牙子发卖了都行得,但是这凝香姑娘,淳云真的不知该如何对待。”
夫人闻言,抬眼看她,见她一副柔弱不忍模样,便恨铁不成钢地反问道:“你是东苑的主子,她是个寻常下人,你不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