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脑子好使死不了
九月十八,青门寺不曾有密信传出,昭平未归。
青乌愈发不安,踱步于殿内殿外,竹绿跟在后面端茶送水,案上照常例摆上一盘新鲜瓜果,今日是宫中应季御赐的蜀中甜橘。
点卯的时辰已过半个时辰,点卯的女使又一次到青乌跟前,说道:“吴阿婉这个时辰还没有到,青乌,应不应当勾划下她的名字?”
“烦什么?!!!”青乌怒一挥袖,打掉点卯女使手中名册,斥道:“人这会子不来,你不去问问与她住得近的婢子们,打听她为何不来,来来回回几趟,只问要不要划名字?”
点卯女使伏跪在地,仓惶道:“是是是,婢子这就去问问去。”
起身退下时,地上的名册都没敢捡起。
打听来的消息不是很好。
点卯女使站在宴明殿外头,不敢到青乌跟前去,只招手让竹绿出来,让她通传。
竹绿走至廊下,据实回禀道:“她们说,住得近的那几个婢子早儿见她出门了,还在附近的炊饼摊前买了些朝食。”
青乌焦躁,手上拿起一颗甜橘,剥到一半又放下,问道:“早儿就出门了,那现在怎么还不见来?”
“这……”竹绿不知怎样回答,只说:“吴阿婉这人脑子好,应该不会有什么事,即使有事,那也是别人有事。”
竹绿自己就常常被吴阿婉捉弄,上次出府看病,抓药回来发现吴阿婉人不见了,回府时被女使揪着问话,若不是偷售膏药的女使心虚,她早就被罚俸半月了。
青乌摇头:“难说。”
临近太后圣寿,富商孙府门外络绎不绝,车马自早到晚未有停歇过,家主孙伯余偶感风寒,几位少主露面主事。
孙府酿酒起家,后院中仍留酿酒所用的锅罐瓮桶等物什,家主孙伯余若得闲,也会酿上几斗,酒香流散至府内,浅浅迂回。
能在此处坐下安然品酒的,也就是礼部侍郎吕维与内侍宦官张有才,两人捏盏咂舌,喝几口青杏酒,酸几句诗文,未成句,半月门后便走出来一人。
“孙大,近来贵人事忙,倒把老友撇到一边去了。”吕维遥遥问话。
“哪敢哪敢!”
孙大便是孙伯余,四十出头,身穿窄袖胡服,脚着乌黑布鞋,虽是富商,却一副谦卑儒雅模样,躬身走至廊前阶下,向阶上两人拱手:“草民见过吕侍郎,张俸官。”
吕侍郎掌此次太后寿辰宴礼诸事,张俸官乃太后身边起居内臣,两人平日与孙伯余颇有往来,言语间都称他为孙大。
张有才起身,道:“这青杏酒烧得不错,有味道。”递给孙伯余:“孙大,来一口?”
“近日偶感风寒,不便饮酒。”孙伯余带着歉意,说道:“今年好的青杏来得迟,拢共酿出两斛,日后再有新的,还请两位贵人赏脸到府小酌。”
吕维道:“瞧你什么话?客气成这样。”
“他哪里是和我们客气,分明是在我们面前装个穷样子。”张有才觑看孙伯余的鞋,道:“你看他,富甲一方,穿这种鞋,倒显得我们身上衣裳过于奢侈了。”
“张俸官言重,孙某是给官家办事,哪敢富甲一方,且又在家里头见老友,随便穿穿。”孙伯余一面说,一面侧身上前,引两人至堂内叙事。
“今年又是葡萄酿?”吕维负手,踏步进入堂内,没等答话就否决,“再好的葡萄再好的功夫酿来酿去都是葡萄酿,圣人也品不出新意来。”
“是是,吕侍郎说的是。”孙伯余点头,打一手势,外头进来五位身姿妩媚的胡姬,一位领路,两位持银壶,两位端着金盏,持壶者倒酒入盏,是市面上常见的羊羔酒,各大酒肆皆有酿造。
内侍宦官张有才皱眉,长眼斜斜,说道:“贩夫走卒随便都能卖到的玩意儿,你要送进宫里头?”
孙伯余笑了笑,吕维与张有才看他一眼,掀袍坐下,接过金盏抿了两口,比市面上的羊羔酒味道更清,更醇,回味中有一股淡淡的酥梨奶香,回味不腻。
到底是酿酒起家,这么多年没有失手过,寻常羊羔酒都能做出这等清润滋味来。
“有多少?”吕维问。
孙伯余站在堂中微欠身子,垂首回道:“八十斛。”
孙伯余口中的斛是实打实的,依着宫中的度量,一斛酒百十斤,与市面上吆喝的一小罐一斛完全不是一回事,八十斛算起来就是八百八十市斤。
内官张有才搁下酒盏,顺手摸一把胡姬的皓腕,一抹唇,道:“才八十斛,都不够填杯底的!二十日前,怎么说也得三百斛进宫。”
孙伯余皱眉道:“今年江南水多,江米量少,出酒更少,紧赶慢赶也酿不出这么多羊羔酒。”
吕维问他:“紧赶慢赶能赶出多少?”
孙伯余回道:“一百二十斛。”
吕维心里头算计一番,说:“太少了。”
宦官张有才高声道:“何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