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泛舟?
时至今日,昭平依旧没回公主府。
次日,吴非辞毫无意外的又起迟了,从小阿谷手里抢了一块馓子,来不及牵驴骑马,直接撒腿就跑,穿梭在街巷人影中,别开吆喝磨铜镜的娘子们,一路喊着“借让!借让!”
砰!
撞上一人背脊,先是听得那人腰间皂荚轻响,环佩叮当,后抬眼见帷帽之下,是昭平公主微微惊讶的脸。
昭平此时正与赶着上朝的户部三司度商榷什么要事。
两人多日未见,又各怀心思,在此处相撞很不合时宜。
她脚下后退,忙要闪躲,不料昭平比她反应更快,优雅而流畅的一个转身,快步上了不远处的翟车,鞭马而去。
吴非辞没来得及多想,只一股脑奔向公主府。
“还好赶上了。”
她气喘吁吁,弯着腰,双手撑在双膝上缓劲儿,接过竹绿的新倒的茶,道了一声谢。
“听说你昨天洗衣裳,差点掉河里头了?”竹绿幸灾乐祸,“我以为你今日不来了呢!”
“劝你盼我点儿好。”吴非辞自己又倒了一盏水,吨吨吨喝几大口。
两人正在西次间说话时,外头传话唱喏,竹绿出殿听传,回来时告诉吴非辞:“青乌姐姐派人回府传话,让你至西郊河岸处,恭迎公主殿下回府。”
“不是刚刚才在外头……”吴非辞话尽于喉,未说出口,放下水盏,点头:“好。”
西郊河岸,一笔一枝的水墨残荷在浅浅河水中被弯弯折折地勾勒,几只白鹤掠过倩影,黄叶随风而落,飘在清澈水中,瑟瑟凉秋。
吴非辞一身榴花襦裙外另披上一件素色窄袖褙子,躬身立于岸边,遥望河水中央那艘雕梁画栋的游船。
水不深而船重,移行时显得颇为艰难与勉强,全靠近侍手上橹板在使劲,全然没有一点闲情野趣。
倒也不用非得作出泛舟模样来。
游船重重搁浅于河岸,昭平走至甲板,待青乌替她稍理装束后,才施施然下了船,俨然一副意犹未尽的姿态。
“公主殿下。”吴非辞伏首作揖。
昭平未曾听见似的,只与青乌闲聊,道:“这几日泛舟常在船上,突然踏上岸来,脚下倒生疏了。”玉手微抬,青乌却不去扶。
吴非辞了然,上前扶住,“公主当心。”接着昭平的话说道:“是了,常听人说在船上做营生的偶然下了船,都不太会走路了。”
昭平望她一眼,吴非辞余光亦看向她,两人心照不宣,按下泛舟之事不再提起。
岸上野草已渐收敛夏日颜色,或青或黄,缓步其间,压下一道悠长浅痕。
昭平问道:“吴阿婉,那些书可都抄录完了?”
“已抄录大半。”吴非辞如实回禀。
“可都记住了?”
“未曾。”
“不过几本书而已,这么难记?”
“婢子愚钝。”
“罢了,过几日再查验你功课,先回府。”
语毕,昭平径直走向停于风雨亭前的翟车。
“公主殿下,婢子有一事相告。”吴非辞跟随上去,说道。
“可是近来粮商相斗之事?”昭平回头问她。
“不是。”她摇头。
“若不是这事,那便不必说了。”昭平完全不给她撂挑子不干的机会,直接堵回她的话,并不想听旁的。
“我……”吴非辞语噎。
昭平行至翟车外,转首与她说道:“近日,在城中发生了两起江陵粮商死于非命的命案。”
“命案?”吴非辞一怔,双眸不由得瞪圆。
“你不知晓?”昭平认为她的反应不对。
吴非辞摇头,“婢子只知晓盛都同江陵两地粮商相争相斗之事,不曾听闻有命案。”
“是吗?”昭平短暂疑惑后,想了想,又继续道:“其实这两起命案至今并不为众人所知,你不知道也正常。”
商贾相争实属平常,不过是伤些皮肉骨头,能换来一船船钱两也不亏,可若是命案就不同了,爱财如命到底还是命重要。
若事态严重到江陵粮商听闻有命案而惧惮入盛都,那昭平此前所作所谋便会前功尽弃。
所以,这两起命案最好能压下去。
江陵粮商在盛都既无旧识宗亲也无权势根基,死了两个三个的,一时半会儿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甚至不会有人报官。
昭平看出她的想法,摇了摇头,说道:“这两起命案只能压得下一时,下个月那倔老头回盛都可就不行了,所以必得在此之前解决这事,省得引起混乱,又得麻烦本宫处理。”
吴非辞皱眉:“倔老头?”
“江南道刺史荀炎,不日将平迁京兆府尹。”
京兆府尹巡属县,观风俗,问百姓,录囚徒,恤鳏寡,阅丁口,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