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夕阳落下，林堇独自坐在店铺的窗边，看着对面的摩天大楼亮起一盏盏的灯，看来今晚也有很多人要加班，店铺内她只开了小灯，昏暗的映照着她的面庞，桌子上还摆放着那份合同。

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忆当年发生的事情了，从她搬离河也快半年了，这半年里她一刻也没敢歇下，眼下尘埃落定，或许她的确应该换个方式散散心，林堇抬眸看着眼前成型的咖啡店，好像都没有什么可忙的。

她起身走到咖啡机前打开，用上次在巴拿马挑选的豆子，从打磨开始细细制作，很快做好，她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

端着咖啡却不知道该如何入口，往事如潮水，冲上来的不止是回忆，还有浓烈地久远感，久到陌生。

那通电话后，何樱陪着林堇从迪拜转机回了国，二十多个小时，林堇一言不发，紧盯着手机生怕下一秒就会传来不好的讯息。等到达医院的时候，她看着外公坐在沙发上，拄着拐杖的手无法抑制的哆嗦，父亲和林深还有林知都站在床前，林堇的到来并没有过多的引起注意，林堇迈出沉重的步伐走到姐姐的身后，林知再也控制不住，转身紧紧的抱着林堇。

在那一刻，林堇看到了躺在病床上面容平静，平静到没有呼吸起伏的母亲，林深在一旁朝护士点点头，护士将白布盖上，林堇喉间一哽，瞬间什么话也问不出来。

林知在她的肩膀处呜咽，林堇的眼眶酸涩，心中仿佛缺了一块，茫然且没有实感。抚上林知后背的双手微乎其微的发抖。

林堇在病房外坐着：“我回来晚了是吗？”

“不怪你。”林深疲倦的伸手摸摸她的脑袋说。

林堇不知道是怎么和何樱道别后回到老宅的，外公和王叔在医院处理一些后事，父亲和哥哥还需要为突发事故稳住大局赶去了公司，让李阿姨带着她和林知先回家休息，林知一到家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林堇让李阿姨先去休息。

林堇坐在别墅的一楼沙发上，夜色正浓，正对窗外的庭院里种着一颗桂花树，正是开花的季节，花蕊随风飘落散落一地，她就这样看着坐了一夜，再也没有人催她回房睡觉。

两天后，教堂门口一排汽车停下，林堇身穿一身黑色的大衣下车，手里抱着一束母亲生前最爱的马蹄莲，抬首望去不远处教堂的尖像是一把利刃割裂着头顶无数的云絮，深冬的寒风刮的刺脸，教堂在此刻显的厚重而悲悯，温初宁的葬礼在这里进行。

林深的效率极高，不出三天就料理好了一切，林深站在林堇的身旁，面无表情，林知被父亲搀扶在一旁站立。

众人穿过教堂外的那一片曾经葱绿而如今荒芜的草地，踏上沉重的阶梯，林堇来到教堂内，看着众人开始进行仪式，林知泣不成声，林堇神情淡漠，眼皮似有千斤顶一样的重。

一旁年纪小的表妹轻拉林堇的衣袖：“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在哭啊。”

“因为大家都很伤心。”林堇长长的睫毛垂下。

“那你为什么不哭。”表妹眨巴着大眼睛天真无邪的问着。

林堇站在温初宁的黑白遗像的尽头，是啊，为什么我流不出眼泪呢，是我不够难过吗？可是我连心脏的位置都感受不到了。自此以后她再也听不到温初宁的念叨和关心，她们之间永远有一道除生死以外无法跨越的天地，之后的她只会存活在林堇的回忆当中，她怎么会不伤心呢。

一切都结束的突然，在林堇回国的五天内，已经完成了所有的后事，林深全情投入到公司当中，基本上日夜不归，林知也渐渐恢复了工作，每天都忙的昏天黑地，所有人都有自己需要完成的事。林堇一人在别墅餐厅里吃着饭，食之无味。

浑浑噩噩过了几个月，突然一天一个重磅消息砸在了林堇的脑袋上，父亲要二婚了。

林堇看着父亲林聿带回来的女人，她窒息了，完全呼吸不过来，哥哥姐姐都因公事出差了，林堇知道这一定是父亲搞的鬼，但她说不话来，明明父亲母亲之前那么相爱，为什么母亲才走不到半年他就冠冕堂皇的带进来一个新女人还让林堇叫她妈妈。

坐在饭桌上，林聿笑着向林堇介绍着她的“新母亲。”

林堇的教养让她忍耐着，她吃完饭，喊上父亲去书房谈谈，她咬着后槽牙理智的说着：“多久了？”

林聿信誓旦旦：“你妈去世之后。”

林堇保持了二十多年的教养在那一瞬坍塌了，她把桌上李阿姨准备的茶杯全部推到了地上：“我妈才走多久！你现在就带着新女人登门入室！还让我喊她妈妈！你不觉得丢脸吗？”

林聿黑着脸道：“你怎么和爸爸说话的！”

“哥哥和姐姐也是你把她们支走的吧。”林堇抿着唇。

“她们都知道。”林聿的话语和窗外的风一样冰冷刺骨。

“我知道了，从此以后，这个家有那个女人，就没有我。”林堇咬牙，很想表现得冷心冷肺无动于衷，可事实上，她垂着视线，眼前早已蒙着一层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