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8

从半空中看，咒术师灵敏于常人数倍的五感可以清楚目视不远处一片火海的世界。

血肉混在烈焰中，惨叫声和说话声如同熔断在挂掉的电话里那样终止，还来不及发现任何异常，脑袋就纷纷碎裂的普通百姓们，身躯噼里啪啦发出脆响，灵魂被烧焦那样翻滚，腾涌。

仅几秒钟，涩谷便完全沦为人间地狱。

黑烟袅袅升起，那样庞然地夺去大量生命带来的冲击力更像是生物本能的超然，在可以看清之后，一切都消失了，只剩黑夜，平地和空白的世界。

漏瑚与跟上来的冢纷纷停止了动作，七海和真希他们在大楼里，轮廓因火光闪烁，只能感到麻木。

在这一刻，咒灵和人类平等了，所有人一同震惊与茫然。

只有天照宿启。

只有天照宿启，仍然平静，仍然用微笑的神情去面对死亡。

她没往远处看，而是从始至终都把目光放在两面宿傩身，好像高高在上的神一般漠视了一切。

某一瞬间，她的非人感让五条悟都感到汗毛倒竖。

宿傩和她对视，忽然想到很多年前自己杀人后，这女人跟在身后默默收拾烂摊子的时光。

她会挨个把死尸复活，处理他们的记忆，新生以及伤口。

有段时间宿傩几乎没怎么吃人，因为无论怎样杀生最后食物都会被天照修好，然后妥善安排。

为什么要这么做，问的话估计也得不到什么有用的回答，两面宿傩甚至不想和她交流。

总归就是没用的同情心。

一边嘴上说着人各有命，一边一次又一次傲慢地干涉别人的命运。

伪善的神也能算神吗，他曾否定过千百次，也动手杀过天照宿启千百次。

她死去，然后活过来。哪怕是最应该让人感到孤独的逢魔时刻，她也会使宿傩尝到陪伴的味道——即使对方并不需要。

顶着满身红血冲诅咒颔首，然后下发命令那样轻飘飘撂出一句不可以，这就是天照宿启最常做的事。

不可以。

不可以杀人，不可以吃人，不可以犯罪孽，不可以入堕道。

宿傩说，行，但为了弥补，我要吃你的肉。

——她同意了。

她竟然敢同意这种事情，除了让她自己变得更伪善之外，被诅咒吃掉毫无意义。

两面宿傩在一个晚上很好地把她衣服剥干净，吞噬了她的腹腔以及半条胳膊。

天照宿启那样软趴趴，滑腻腻地躺在他怀里，整个人都空了，却还在开怀大笑。

笑容在她脸上绽放时像个编织的故事，虚伪而假面。

宿傩永远都分不清她在真心实意爱一些东西，还是在假心假意恨一些人。

“不要打扰我的兴致。”他警告道。

她不听，洁白的牙齿排列在口腔内，眼角都笑出泪来：“我好吃吗？”

诅咒之王舔舔嘴，四只眼睛紧盯着她的唇和乳：“算是佳肴。”

女人笑容一停，突然不说话了，也不笑了。

宿傩无法猜出是自己哪个字让她不悦或伤心，只见她在自己怀里翻了个身，黏黏腻腻的血落在自己衣袖上，走珠四起，留下蟒蛇游走后留下的遗迹，如同一条血色小径，

“这样啊。”

她含上眼皮，也不知道是困了还是要死了：“那宿傩君，以后只吃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