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我想起不久前，在屋子外，伏黑惠初遇我时面上的神情，回想起来，那上面的警惕不同寻常，像是看到了某种绝对不该出现的东西。难道那时候就认出我了？

我紧张得握紧了杯子。如果伏黑惠能看出来，五条悟呢？这直接关系到我的战术选择。

伏黑惠似乎怔了一下，然后移开了目光。

“……就是一种直觉。”

“……”我扶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笑起来，只有自己知道这笑有多勉强，“听起来我们有种特殊的缘分。”

伏黑惠清了清嗓子，厨房传来叮的一声，他如释重负般起身去了厨房，玉犬也跟着过去了。我一把抓过趴在沙发里装玩偶的粉丘比，压低嗓音质问：“他说是一种直觉。”

如果五条悟也有这种直觉？？

粉丘比眨了眨眼，声音细细地传出来：“放心吧，五条悟和他不一样。”

“……你确定这次回来，五条悟看不到我头上的任务栏了？”

我脑袋上可是明晃晃着呢：

【主线任务：和五条悟分手。任务进度：？？？/３】

【支线任务：让“六眼”和“十影”同时向你告白。任务进度０／２注意：两次告白之间相距不能超过２小时。】

支线任务是在我遇到伏黑惠的瞬间跳出来的。

“真行啊。”我嗓音挤出来，如果目光有实质，这只异星兔子已经被我钉穿在沙发上，“我回来之前你根本没说过这种事。”

粉丘比眨了眨眼，似乎要说话，伏黑惠已经端着烤曲奇饼走回来。我们立刻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粉丘比也垂下了耳朵，嘴巴恢复到布偶模样的波浪线。

……真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它坚持非要以布偶的形式跟在我身边，它说这次它会全程紧跟我，连五条悟在场的时候也不例外。

不过这似乎也能侧面佐证情况与之前不同了：如果五条悟能看到我头顶的任务栏，那么他应该也能看到粉丘比。从这个角度讲，粉丘比大约没有骗我，六眼并不能看穿一切。

我脑中如此判断，却不知为何心神不定，伏黑惠连问了我两遍，我才醒过神来，笑着说：“咦？为什么？日本咒术界还挺缺人的不是吗？”

我这次过来，除了当东京校学生的外语老师，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协助日本咒术界祛除咒灵——夏天快到了，咒灵频出的时间段，叠加上那个特殊事件，可以想象未来三个月日本咒术师们会忙到鞋底冒烟。

伏黑惠眉心微微蹙着：“你忘了你之前是怎么‘死’的？”

确实忘了，大约是非常疼痛的回忆，但是粉丘比已经帮我封印起来了，所以我底气特别足：“忘了。”

“……”

“哈哈别皱眉嘛，今时不同往日。”我伸出手，摘下脖子上挂着那把小小的金属棍，抖了抖手腕，金属棍忽地涨到了一米来长。

伏黑惠是识货的，“特级咒具？”

“对。”

“……只凭着这个。”伏黑惠不赞成，“你现在这具身体，连咒力都看不到吧？”

判断正确。我扶了扶眼镜，没了这个我就完全看不到咒力和咒灵了。但是另一方面，这具身体很不得了。

“情况比较特殊……以后再和你详说。惠，我想请你帮一个忙。”

“？”

“不会很难，”我斟酌着，越过他的肩膀，看到墙镜上映出的，自己头顶任务栏上的支线任务，“就是，将来某个时刻，我需要你对我说一句话。”

伏黑惠没有立刻允诺，他好像在回忆什么。

过了会儿，他才说：“只是‘一句话’？”

我点头。如果他追问是哪句话……我暗暗掂量，能用什么理由说服他。

伏黑惠：“行。到时候你和我说。”

“……”我眼睛微微睁大。竟然这么干脆。

“惠少年……”我感动了，“你真是个好孩子。”

他别开脸：“啰嗦。……不是要去报道吗？正好，车来了，顺路去吧。”

“？”

仿佛呼应他的话，门口传来了钥匙声，有人正在打开门栅。

很快，脚步声来到玄关，近了。高大挺拔的身影，伴着暮春暖洋洋的熏风，进了屋内。

“惠～老师来接你了哦～——哦，你烤了曲奇啊，我也要～”

我站在伏黑惠的身后，听着这熟悉又陌生的嗓音，忽然像是被石头压住了，连喘气都觉得费力。

五条悟踱了过来，穿着高专的制服。他没有戴墨镜，换成了纯黑的眼罩，但面部精确地对着这边。

视线似乎穿透了。

“咦，”他尾音奇异地扬起来，像玉石棋子落在琴键的高音上，“有客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