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影院

路过一个已经废弃的汽车影院。”

雨势更加迅猛了，敲打在车顶和挡风玻璃上的雨水，如同劈头盖面而来的子弹，噪音让黛西娅几乎有些没听清擎天柱说的话。

但擎天柱毫不犹豫地打了转向灯，变换车道，驶向最右侧的高速公路出口。

“我们要去汽车影院？”

“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展示给你看塞伯坦的模样。”

从大路变换到小路，车流也被甩在身后，周围宁静下来。行驶十分钟后，连路灯的影子都见不到了。

前车灯的光线像是斫入雨中的利剑，划开一片光明。

汽车影院的模样逐渐显露，巨大荧幕宛如广告牌，伫立在夜空之下，入口处停泊着一辆七十年代的平头卡车，蒙尘的车身上由涂鸦喷漆绘着几个字母，模模糊糊，只有驻足仔细阅读，才能看出提示的内容，是在告知过路的车辆，这里曾经有个汽车影院。

显然在新的高速公路投入使用后，这片地区就不再有人踏足了。黑暗和雨夜融合在一处，仅有擎天柱的车，突然决定在此刻驶入这片无人问津的荒芜。

或许这个影院在曾经也停满了汽车，荧幕上放映着当下最为火热的电影，车内有家庭，有情侣，有好友，也有孤身一人欣赏电影的司机。

而现在，任何痕迹都被时间吞噬，余下的仅剩寂静。

雨像是发泄完了愤怒，又像是融入了汽车影院空旷的黑暗，势头终于减小了一些，淅淅沥沥地下着。

擎天柱停在荧幕的正前方，刹车时气阀“呲”的一声长响，一束蓝色的光从挡风玻璃下方投射而出，灰白的荧幕在一瞬间亮起。

黛西娅猛地坐直了，震惊地看着荧幕中的画面。

擎天柱用的投影方式和电影类似，以线型的时间线，将他自己的回忆呈现在这面高而宽大的板子上，他所经历的每一幕都无比清晰，塞伯坦的建筑与街道、档案馆中的每一个数据板、天空上络绎不绝的飞行器、宏伟繁华的环轨行省……

宛如一部以第一视角播放的电影。

“这是你的回忆吗，擎天柱？”黛西娅问道。

“这段回忆，是我在担任数据记录员职位时，存储在记忆模块中的。”

雨帘遮挡在前方，荧幕有些难以看清，塞伯坦人的视角对于人类来说太奇特了，黛西娅不由自主地向前倾身，握住方向盘，恨不得整个人都钻进画面里。

巨大的钢铁手掌变成了人类视觉适应的大小，画面中所有的物品，都是适应塞伯坦人的体型制作的。

还有不断出现的蓝色提示框、可以控制远近的光学镜头成像、仅仅存在与自己视野中的运行编码，以及随时可以调取查看的储存资料……

塞伯坦人眼中的世界，竟然是这个样子的吗？

黛西娅浅浅发出一声赞叹，“哇哦……”

荧幕中，数据记录员奥利安·派克斯正在一个独立的空间内，看着像一间办公室。他的光学元件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数据板，上面不停跳出黛西娅根本不认识的文字。像是古老文明遗留下来的书写方式，但却以人类文明至今都无法企及的尖端科技的方式展现出来。

黛西娅猜想这些文字应该是某种工作日志。因为奥利安·派克斯在快速阅读完全文后，又添加了几行新的。

“你在写什么？”

“有关塞伯坦历史制度的演变调查与改进建议的论文，”擎天柱回答，“那时我的文字很稚嫩，想法也不够全面。”

奥利安·派克斯将手中的数据板放在面前的桌子上，视线转移到门口。他的处理器蹦出几个弹窗，上面又是塞伯坦的文字。但奥利安·派克斯不是很在意这些弹窗，他只是瞥了一眼，就将它们全都关闭了。

“一些六光乐园的宣传词，”擎天柱说，“每天都会收到，我至今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发送给我。以我的阶级来说，我是没有权限进入六光乐园的。”

黛西娅瞪大了眼睛，“塞伯坦的垃圾营销广告？！”

“也可以这么说。”

画面开始运动，奥利安·派克斯从桌子后方站了起来，走向门口。那扇比他更高的门向一侧自动滑开，外面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资料储存厅，像是一个巨大的图书馆，排列着密密麻麻的数据板，其间贯穿着无数条长廊，尽头通向电梯。

奥利安·派克斯走进电梯，而电梯门再打开时，外面的景象完全不同了——

偌大的前厅气势恢宏，在大厅中穿梭着无数的塞伯坦人，几乎每人都有不同的涂装和外甲。几个塞伯坦人的机体型号类似，涂装的颜色却五花八门。

一个亮银色的塞伯坦人正对奥利安·派克斯热情地挥手。

「派克斯，去喝一杯吗？」

擎天柱用车内音响设备播放出这段声音，并且转换成了黛西娅能听懂的语言。

奥利安·派克斯走上前，像是见到了熟悉的好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