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抑郁

唐白是要回家过年的，她在返程的飞机上，塞上耳机，是小宇前几天分享给她的一首歌：“每次上机都幻想，谁带我远飞找梦乡，谈情令我心痒痒。期待着什么人会遇上 ，旅客揭揭袋装小说便发梦……”

是啊，之前飞来飞去，不管是出差还是出游，心里都是空落落的，交通工具上总有很多悲情切意。原先回家，总是背负着巨大的家庭压力，逼婚逼事业，如今父母接受了她不同寻常的人生，那个家才变得没有那么咄咄逼人。

而且，现在对于归来，也有很大盼望。原先回杭州，总觉得这个城市潮湿，却都是冷冰冰的，始终没有归属感，遇到小宇之后，第一次觉得，被全世界爱着。也如歌词那般，心有着落，就不用在飞机上四处打望，会否有一场艳遇而获得一个真爱。

不用再期待着遇到谁，是如此幸福而平稳。

老家过年总是非常热闹，每天都是大家庭的聚会，年夜饭打麻将，间隙跟小宇聊聊天。90岁的奶奶问她什么时候带男朋友回家，往年她听到这种问题就觉得心烦意乱，还有一丝感伤，那些痴缠不断的已婚男人们，怎么可能带回家。今年她开始期盼着，这一天能早一些到来，只是小宇太小了，比她家族里最小的妹妹还要小上一岁，这要真带回来，不知道是何等的八卦风波。

想到这里她笑了起来，更期待了一些，她在堂兄妹、表兄妹中排第四，前面的哥哥姐姐都结婚，还有已经生了二胎的，除了最小的妹妹也都有对象，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她这个“异类”，向来是被调侃的，眼光太高了，挑剔得很。大家都看着这样一个清高的老姑娘能带回来什么乘龙快婿，又或者已经拖延了太多时间，她可能只能找一个离异二婚的了。

于是他们视频聊天的时候，她开着玩笑对小宇说，被催婚催惨了，要不要来结个婚，也不用领证，咱就办个酒收点份子钱，那能出国玩一大圈了。

小宇虽然也笑着说到时候去哪儿玩……心里却慌了一下。

再说小宇，绍兴的父母也都到杭州来过年，但年初一又跟着母亲回诸暨的外婆家拜年，但是江浙的年尾没有西南的扎实，拢共不过姊妹们扎堆打打游戏聊聊闲天。可不比唐白天天酒桌上跟着叔叔伯伯们喝酒，下了酒桌又晕晕地同阿姨们打麻将的热闹。

他这个年也就过了两天，再回到杭州，又是每天在且读附近转悠。只是没有唐白，心里很空，原来思念是这种味道。“还没为你把红豆，熬成缠绵的伤口……”他录了首《红豆》给唐白发去，是这样的心境。

虽说是00后，倒是喜欢的都是张学友、陈奕迅、李宗盛、方大同之类，他的音色也不像是年轻偶像派的男歌手，自己暗暗琢磨唱歌的气息和技巧，还算有模有样。

“你唱歌挺好听的，就是有点油哈哈哈哈。”唐白如此点评。

“什么呀，我哪里油了，我还好吧……”小宇是真的不开心了，没给回复想要的心意也就罢了，还这样说。

“哎呀，我就是随便说说嘛，感觉你唱得很用力……不够放松，有点做作……”唐白发现自己越描越黑，赶紧找补回来，“你是我认识的男生里面唱歌最好听的了。”倒也是实话。

“你好敷衍。”小宇开心了起来，又继续撒娇，“哎，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想你了。”

“快了，快了，我难得回家一趟，准备陪我爸妈去川西玩几天，要不然都是我爸一个人开车，太累了。”唐白又何尝不想立刻回去，只是我们的日子还长，不着急，她如此安慰着自己，也确实想要好好陪伴父母。

小宇知道她在家，也不好随时联系。他开始迷茫起来，原本打算出国留学，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只是这次跟之前同学聚会不是已保研，要么就考公，还有继承家业的，出国的也都是家产丰厚拿去镀金用的……他看着同龄人，家里的态度倾向于让他早一点就业，考公或者进厂都好，离家近，要是出国再遇到疫情反复总是不放心的。

“我之前其实很明确，毕竟应试教育这个体系很简单，我知道规则就能搞定，现在大学也还好，我绩点也都不错，也有国家级的项目在做，反正不管是工作还是保研，我都准备得还好……”小宇电话里给唐白说着，“只是我好像很累，有点卷不动了。”

面面俱到的小孩，别人家的小孩，背地里过得很幸苦。他努力变得复合世俗意义的优秀来证明自己，还是觉得一无是处，他不知道，这是时代的困境。而唐白这种随心所欲的人生，也让他感到放松，原来这样活着也很好。

只是这几天唐白不在身边，他的焦虑开始放大。也不只是他，唐白的妹妹、安安，这一代的年轻人都太聪明了，从小接触过量的信息，每天都在逼自己。一旦稍稍空闲下来，就觉得难受。

唐白瞧不上世俗的名利自然不受这样的洪流裹挟，也是她命好，父母安稳家庭幸福，灵魂很富足才可以从容地躺平摆烂。

“小宇跟你在一起感觉像是变了个人，变得很放松。”

“小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