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不下去的贷款26
识。”戴励着重讲着老相识三个字,半嗔半笑地回忆,“央子说的金融长发局是在我大学毕业那年成立的,宫总当时做二把手。”
“你和她就在那时候认识了?”莫门叼了颗花生米,他还没听过戴励讲以前的故事。
“不。”戴励像是想到了什么,笑了下又无所谓地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毕业后,分配在格林银行下面一个村镇的储蓄所上班,实打实的基层一线工,本来没机会见到宫荷那种级别的人物,但工作的第二年冬天,她带着一群人来视察,乌泱泱一群人困在了犄角旮旯的山沟里…”
“你成了大英雄?”
“没有,救他们的是…谁我忘了。”戴励闷酒,随后指着酒杯,“不过,我当时带着两瓶酒,一个个看到了便疯了一样抢着喝。”
“为什么?”莫门问。
“喝酒暖和啊!”高央央倚在莫门肩上,认真听着戴励的故事。
三十多年前,格林银行做出了一个重要决策,坚持金融服务到家、服务到人的宗旨,拟在每一个自然村布置一个储蓄所,方便广大群众储蓄、信贷。这事情花里胡哨搞了有头二十个月,极少部分大学生前往村镇一线,参与格林银行村镇网点建设,戴励就是其中之一,但他属于没有选择权利的那一种。
“你去给人数钱?”高央央愣了,九十年代的大学生给人数钱,也不怕抖落金粉下来吗?
“数钱?”戴励瞥了一眼高央央,“那也得有钱数,九十年代人均收入才多少?”
莫门想了一下,九十年代的人均收入大概在五百元左右,如果到农村,估计还要减半,“两张票子?”
“就算你两张票子,而且每个人都不想把钱放自己兜里…”戴励噗嗤一笑,自己都假设不下去的情况,也不知道格林银行当年那群人怎么能做得出来“全部自然村遍布储蓄所”的决定。
“那个时候不是用票么?”
“应该也快废除了吧?”
“哎哎哎,农村,自己就有粮食,还粮票。”戴励将两人的注意力拉回自己,“假设两百块的年收入,村里每个人都能拿到,一个村算他个一百人!每个人都把钱存在你这个储蓄所,就这么一二、一二地点,四个小时干不干得完?”
“干是干得完,但那个年代的农村,大家怎么会把钱存在自己看不见的银行呢?都是想把东西握在手里的个性,我觉得你这工作做不下去。”
“那就再加一点需求,每隔几天满足一百个人跑储蓄所看一眼自己的钱,我每个人都认认真真点一遍,八个小时工作量够不够?”
莫门与高央央认真地想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戴励此时却摇了摇头,冷飕飕地讲,“他们绝大部分看完还要存回去的,所以我要花一天时间去做这些无用功,但一个月也就忙那么一天,为了这一个月的一天,一年的十二天,格林银行花了二十个月去选址、去建房子、去拉设备。”
“啊?你还干过苦力呢?”
“房子我没盖,我是毕业直接分配下乡,那地方叫匣子村,一个没通水电的贫困镇,我还记得头一回去的时候,乡里还在修路,自行车都没法下地,只能靠腿走,我和师傅走了一天一夜的泥泞小路才到村头。”回忆的语气里有一种无奈与自嘲,戴励顿了顿,忽然生气地拍了下大腿,“一去你知道我看到什么吗?村里头唯一一座钢筋混泥土结构的房子,就是格林银行匣子村储蓄所。我他妈当时就想,你有这钱为什么不把旁边人住的那面墙修一下?真的,旁边那家人就住在两面墙、一块挡水布里。”
地区之间经济发展不均衡,本就应该因地适宜地改变方针策略,否则再好的想法也会成为浪费的前奏,作为一刀切的典型案例,格林银行时任一把手的卷宗里就有一条:决定不经深思熟虑,举措不经事前调查,严重违背以现实为中心的基调。
“人到了,也不能天天往回赶,不然还上什么班?钱是没得数,但地头田间的农活多啊,西边七老八十的下不了地,我就去干,东边哪家什么坏了,我也去修,就这样吭哧吭哧过了两年下乡的生活。”
因为服务态度良好,匣子村公办给戴励写了封表扬信到镇里,镇里加了点词藻美化报道县里,县里又作为典型事迹推了上去,一层又一层夸奖与赞美,让金融长发局都知道了匣子村有位深耕田地的银行家,这就有了宫荷带队前往匣子村视察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