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urn-85

“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不可……”

嘟嘟囔囔抱怨着，光凪海妥协地跟上。栗子头让出身边的位置，有些不好意思地挠起脸颊：“因为……”

他捏起斗篷，下意识将自己围起，脚跟在粗糙的石面摩擦了，“这里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糟糕，好像有什么刚赶走的回忆要复苏了。

不愧是父子，看风景的套路都一样——挥手赶走顶头老板阴魂不散的脸，光凪海有些嫌弃地向外挪了挪，无情拆台：“王城能看得更远。”

“对哦……”

栗子头失落地降低了声音，“但这里是只有我知道的地方……”他顿了一下，有些补充道，“现在是‘我们’了！”

“最近……尤贝尔好像不开心，”

并拢的脚跟又在石面研磨，他向前方展开五指，带着光凪海的视线投向湖的对岸，又或者是更遥远的地方，“这里可以看到很远。”

他回望着‘尤贝尔’，眼里闪烁着细碎的光点，“烦恼的话，一定不会到这么远的地方。”

——不不，这次的烦恼说不定能到宇宙呢。

光凪海的眼角又开始抽搐，不过这次贴心地没有说话，只是和他一起转动着头的方向。夜半的森林只有幽深的黑暗，她磨了磨牙尖，又记起那套神叨叨的光暗命运论。

栗子头还在兴奋地望着自己看不到的远方，指着一处开始说着天马行空的猜想。

烦恼到不了的远方啊……

光凪海托起下巴，和微风一起看着他的侧脸，这句话说的没错，距离太遥远的话，烦恼可能真的到不了。

她的烦恼，就在够不到的远方。

也不知道那个‘烦恼’现在是在满世界地找着潜水艇，还是……她呢……

她眼睛如同明镜，空洞地倒映着王子。她看见嘴在动，看见水在动，看见头上的叶子在动，只有话语随着风去了远方。

“……尤贝尔？”

身边太过安静，栗子头也察觉到异样，眼里流露出不安，“很无聊吗？”

“啊？哦，怎，怎么会呢，我在很认真地看远方哦，”

肩膀一抖，光凪海条件反射地开始敷衍。口哨吹到一半，她一愣，脑袋上突然闪出了小灯泡。

等一下。

——这不是一个绝妙的机会吗？

“——对了！”

音调忽然高了八个度，‘尤贝尔’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积极笑容。手臂热情地勾上肩膀，她蹭到栗子头身边，不着痕迹地挤掉了刻意留出的距离，“王子殿下，我们来聊些有趣的事吧！”

“有、有趣的事？”突然的殷勤把栗子头吓得只能干巴巴地重复，“还有，为什么最近一直叫我王子殿……”

“对！有趣的事！！”

栗子头的话还没讲完，光凪海就急急插.入。光是语言还不够，她手脚都开始挥舞比划：“比如，比如城堡七大不可思议啊，拔出来就能成为勇者的剑啊，在森林里出现的怪兽啊，有哪里的魔王要统治世界了啊——像这样的事，什么都可以！”

“勇者？怪兽？魔王？”

栗子头的眼睛在高速提问下转成了圈圈，“这都是什么？”

“小事也可以！”光凪海继续努力地挖着线索，“哪里的大人物居心不良，哪里失窃了宝物，还有还有……”

“暂停！暂停！”栗子头受不了地捂起耳朵，表情愈发迷茫，“我不知道，尤贝尔。”

“………”

‘尤贝尔’的声音停住了。

连同表情也像卸下的面具荡然无存。

她沉下嘴角，抬起的眼睑开始下垂。

无波的双眼像黑洞没有反射任何光，光凪海歪头盯着栗子头，直到对方局促不安地将自己团起。

“尤贝尔对不起……我………”

——那不像是看生物的眼睛，更不是看向物品的眼睛。

背后一片冰凉，栗子头甚至想从这样的视线中逃走，但‘‘尤贝尔’先一步挪开了眼。

“……线索不在这里啊。”

似乎听见了这样的声音，轻得像幻觉。王子正想回头追寻，‘尤贝尔’已经跳下石头离开了。

“尤贝尔？要回去了吗？”

压下不明的恐惧，他在背后呼喊——但‘尤贝尔’没有回头，只是敷衍的摆了摆手。

“………尤贝尔？”

迷茫的声音消散在黑夜。

在他看不到的另一边，‘尤贝尔’面无表情。

连烦人的地方也很相似，但是……

她的眼睛一点一点褪去温度。

——他又不是我的十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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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

“再等一下，我的十代…”